第五十一章召集赶路
暮色渐浓时,闹剧终于收场。鬣狗崽子蜷在吴智耘臂弯里,粉舌轻舔爪尖,仿佛方才撕咬的闹剧与它全无干系。叶景辰从树影深处缓步走出,衣衫沾着细碎草屑,剑眉紧蹙如锁着团化不开的云。
“他,是你喜欢的人?”喉结滚动间,问话声轻得像怕惊散暮色。
吴月棠指尖顿了顿,竹篮里的麦香混着烟火气萦绕鼻尖:“不过是段烂透的旧事。当初眼睛生了翳障,倒把砒霜认作蜜糖。”她咬下一大口肉饼,油脂顺着嘴角滑落也懒得擦拭,倒将过往的狼狈嚼得干脆利落。
叶景辰垂眸不语,长睫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等吴月棠抱着狗崽钻进帐篷,他仍立在原地,鞋底碾着碎石,碾出不成调的节奏。
帐篷内微光忽明忽暗。吴月棠将鬣狗崽浸在灵泉里,看它甩动湿漉漉的耳朵,丑萌模样倒也惹人发笑。清点完空间里的存粮,她指尖轻点光屏,半仓糙米化作点点金芒汇入积分池。一万两千积分在界面上闪烁,像撒在夜空的星子,却不如即将到来的暴雨迫在眉睫。
“该找村长谈谈了。”她掀开帐帘,见叶景辰正将枯枝摞成规整的柴垛,月光给他削薄的脊背镀了层冷银。
老村长的帐篷外飘着麦饼焦香。透过晃动的布帘,可见村长老伴儿用袖口护着饼,生怕碎屑掉落;小孙子鼓着腮帮子,油渍糊了半张脸。
吴月棠笑意盈盈:“村长爷爷,不够吃我那儿还有,逃荒路上可不能饿着肚子。”
“哎哟,这不是吴丫头嘛,快进来坐!”村长忙腾出块毡子,却见两人立在原地。
“村长爷爷,我还是想说说暴雨的事。”吴月棠话音未落,村长已摆手叹气:“丫头,这天日日晴朗,早就与你说了不会降雨,你怎如此执拗,你看。。。。。。”
他下意识望向天空,後半句话却梗在喉间。原本澄澈如洗的天际,不知何时翻涌着铅灰色云团,山风卷着潮湿的土腥味扑面而来。
叶景辰踏前半步,布鞋碾碎枯枝的脆响惊得村长一颤:“村长,我们必须赶紧寻个避雨处。”
村长瞧见叶景辰,立刻便认出他是柳湾村的叶家老二,,浑身透着让人心安的沉稳,“暴雨若裹着山洪,咱们的队伍还有扎营的洼地。。。”
村长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忽然想起柳湾村那个擅追踪的猎手。喉头滚动两下,终于重重点头:“听你们的!传令下去,今晚不歇了,连夜找高地!”
吴月棠擡手按住村长欲起身的动作,与叶景辰交换了一下眼神,又道:“山顶的天然溶洞我们两个已清理妥当,洞深百丈丶穹顶如盖,容纳两三村人也绰绰有馀。”
她拿起一个树枝,在黄沙铺满的土地上绘制出简易地形图,帐篷里的烛火上投下跳动,在地面上投出闪烁的阴影,“洞内有暗河与通气孔,岩壁干燥无渗水。”
叶景辰抽出腰间随身携带的短刀,在地上划出两道折线:“山腰洞xue地势低洼,按暴雨量级计算,不出三个时辰便会形成倒灌。”
刀尖最後重重戳进“危险区”,惊得村长後退半步,“而且必须在明日午时前完成转移。”
当村长家的铜锣声撕裂夜幕,二十三个火把次第亮起。听完整件事的村民们挤在帐篷外,望着翻涌的乌云窃窃私语。
突然,陈春荷的丈夫王铁柱扯着破锣嗓子喊道:“吴丫头莫不是想骗咱们当苦力?这丫头以前什麽样子大家夥心里都清楚,指不定打的什麽算盘!”
“就是!”人群中炸开嗡嗡声,“爬两个时辰山路,不如在半山腰躲清闲!”
吴月棠眼光扫过闹事的几个人,眼里的焦急再看到陈春荷一家後,可见的冷了下来,森冷的目光一瞬即逝,转而对着所有人说道:“这场雨会下足六十日,接着便是百年难遇的寒灾。温度会骤降,出了这座山我们便会进入最危险的地段——前方的雪山夜狼山。”
她转身指向山顶方向,“这山顶的溶洞里冬暖夏凉,足以让所有村民进入避难直到雨季过去,而且岩壁上留下来的小型溶洞只多不少。”
刘姨攥着儿子赵熠的手挤到前排,补丁摞补丁的衣角还沾着饼渣:“咱信棠丫头!你们难道不记得山药那事了?信了孙婶子和陈家婆子的人都咋样了?!”
她的话像投入油锅的水滴,人群瞬间沸腾。孙婶子却冷哼一声,用帕子掩住口鼻:“装神弄鬼罢了,真有本事怎麽不把粮食也分给咱们两家?”
吴月棠垂眸轻笑,眼底翻涌的冷意却如淬毒的箭:“既然如此,有愿意的有不愿意的,那麽选择留在山腰的,我自然不会阻拦,只是若是大水冲了你们的龙王庙,就不要再来找我求助,切勿来敲我们溶洞的门。”
她转向村长时,语气已化作霜刃,“劳驾村长爷爷去通知邻村,愿意上山的,明日午时前务必到达山顶。”
夜风卷起她鬓边碎发,恍惚间竟与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融为一体。
夜色里的传令声如涟漪扩散,柳湾村的铜锣丶小瑶村的梆子,还有麦垛村老族长敲响的牛皮鼓,在山间织成密网。
月光还隐藏在翻涌的乌云中,晨光还在沉睡时,蜿蜒的山道上已挤满背着家当的村民,他们像迁徙的蚁群,沿着山间的山路,向山顶进发。
麦垛村的老村长拄着枣木拐杖,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直摇头:“要我们连夜走二十里山路?除非老天爷。。。”话音未落,一滴豆大的雨点砸在他鼻尖,之後便再也没有雨滴落下,但也惊得队伍加快了脚步。
槐树庄的孕妇被丈夫背在背上,怀中襁褓裹着行囊中掏出来的防水布,在夜幕中艰难前行。
空间里,吴月棠看着商城界面,积分数字迅速锐减。她一口气兑换了四十把油纸伞和十件黑色雨衣,油纸伞伞骨是精钢锻造的暗纹,雨衣泛着哑光,触感却轻如蝉翼。这一通兑换花了三百多积分,看着扣掉的数字,吴月棠有些心疼。
犬吠声突然在子夜响起。吴月棠在空间里裹着羊毛毯惊醒,原来自己给小狗崽喂奶喂睡着了,怀中的鬣狗崽正贪婪吮吸着灵泉煮的羊奶,琥珀色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她忽然轻笑出声,指尖划过小狗皱巴巴的额头:“小畜生,你这一顿够换好几袋面粉了。”
破晓时分,帐篷周围不时的传来淅淅索索的脚步声。吴月棠掀开帐篷,看见李氏正用新换的防水布将其他炊具打包装起来,大嫂则是将昨天留下的饼子拿出来热了热。炊烟混着雾气升腾而起,队伍後面的山道上晃动的火把,渐渐连成一条蜿蜒的金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