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姥轻蔑地玩着手指,指甲碰撞时发出细碎的“哒哒”响声,眸光闪烁玩味之色。
“你再去箱匣里仔细翻翻。”
而沈令仪虽遗憾着世间罕见的红枣糕无法品鉴,却转头轻佻地睨着陆鸿晏。
她适才倏然想起某件事来。
“陆师傅好手艺啊。”沈令仪刻意延长着语调,“锦城月记那稀奇粘牙的马蹄糕,该不会也出自你手吧?”
“彼时厨艺尚且不过尔尔。”
陆鸿晏微微昂首欣然承认,拔出搅拌的筷子轻敲砂锅两声:“只是瞧着阿跃吃得还欢喜的。”
“那是因我误会是酒铺算账的工钱所换。”
沈令仪白皙的脸颊似笼罩住一层灰黑的阴霾。
她回忆着甜腻粘连的糕点依旧心有馀悸,旋即故意挑拣着话语报复性地惹怒他。
“况且我本就不爱吃甜食,想到是林祺然赠予我才愿意收下的。”
“原来如此啊。”
陆鸿晏逗弄的心思霎时烟消云散。
他将搅药的筷子重重摔在桌面:“如今得知是我所赠,更显得沈掌柜屈尊俯就了。”
“你摔筷子作甚?”
沈令仪生平最烦以硬碰硬,当即皱紧眉头嗔怪道:“事实便是如此,纵然你发脾气也无法改变。”
“我自然是比不得林祺然善解人意。”
陆鸿晏怒极反笑:“待将来沈掌柜开府聘夫时,记得多给林兄院落题幅匾额以示嘉奖。”
“陆鸿晏!”沈令仪被这满含讥讽的阴阳怪气惹得快要冒烟,“你是非要我同你吵架才肯罢休吗?”
“分明是你最没道理。”
陆鸿晏压抑的火焰重燃:“哪次不是你先招惹我的?”
他们相互弯酸嘲讽,算是彼此彼此吧。
可陆鸿晏偏说是她先频频失言。
沈令仪不肯此刻落下脸面,即使意识到言行里存在的缺陷,争强好胜之心也要在感情里占据上风。
“那你便好好讲清楚,某年某月,某时某刻,我没道理地去招惹你。”
她轻柔的嗓音快要喷火,咬牙切齿地问道。
“当初从赏花宴你就在无理招惹。”
陆鸿晏知晓沈令仪气恼得开始扯歪理,当即便也胡乱翻起旧账:“琉璃院内招惹,除夕夜里招惹,清明前说要吃我亲手做的绿豆糕更是招惹。”
“胡言乱语。”沈令仪反驳。
陆鸿晏昂首冷言:“是你贵人多忘事罢。”
双方尖酸刻薄的争锋相对,吵得毒姥脑袋嗡嗡得泛着疼,虚弱的身躯再经受不住此等折磨。
她也未曾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扮演和事佬,展开双臂不断地摆着手掌:“别吵别吵,都先各自冷静冷静。”
弥漫药味的场面显得格外滑稽。
陆鸿晏见状暂时别开眼眸,也略略懊恼着方才气急的争辩:“沈跃,我不想和你争吵。”
“怎麽着,就你最冷静?”沈令仪嘲讽。
砂锅下端的柴火还在剧烈燃烧着。
陆鸿晏见火候已成,利落转过身躯,左手端着空碗,右手紧握匕首朝毒姥走来。
毒姥公允地评价道:“他确实比你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