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过,但他意识到宋林霖现在想说。
“当时奶奶刚去世半年,我家里一直就我自己,正好医院下了这个文件,我就申请了。”
“很辛苦,是吧?”他好像把佩服和夸赞写在了眼神里,又含着一丝隐藏很好的疼惜。
宋林霖摇了摇头:“其实还好,我觉得我很多时候是不怕吃苦的。而且,在那边的感受很复杂,心里的其他情绪盖过了辛苦。”
梁恕“嗯”了声:“特别厉害。”
宋林霖的父母只会打压她忽视她,她从小到大几乎没被除了奶奶之外的人这样直接地夸过,听到後愣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地说:“没有……”
“怎麽聊着聊着还谦虚上了。”他笑:“你是从什麽时候开始想学医的?”
高三下学期他们班级搞了个愿望墙,梁恕记得她当时填的理想专业写的是“计算机”。
“很小的时候。至于多小我自己也说不清了,原因也不太记得,可能……是因为某部电视剧?”
她的语气带着轻松和坦诚,如果她不提起,没人会知道刚满十八岁的她为了自己能掌控的未来和父母争吵决裂的过往。
梁恕知道宋林霖一直会有意无意地躲避高中毕业那段时间的话题,他的问题也点到为止,不想让她不舒服。
于是他很聪明地开了个玩笑,问:“什麽电视剧?如果我爷爷早知道,他应该会在我小时候天天放给我看。”
宋林霖扑哧一声笑了。
他摩挲着手中的冰箱贴,好学道:“这两个上面的藏语是一样的吧。这是什麽意思?”
“这题我会,”她心情依然不错:“买它的当天是回程前一天,我去了布达拉宫和西藏博物馆,在博物馆里一眼看中了这两个。”
“我当时问了店员,这是藏语‘扎西德勒’的四种写法,意思是‘吉祥如意’。”
梁恕望着她,在心里给宋林霖的这些冰箱贴串了一个时间线。
七月的最後一天,她从西藏回到A市,之後换了班,休了个短年假,八月初从A市飞米兰旅行。
心里想着这些的时候,宋林霖一擡手,把两个冰箱贴都摘了下来。
“吉祥如意……”她大方道:“送你一个。”
梁恕桃花眼弯了起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窗外天气晴朗,房间被她布置得温馨美好,像是一个真正的家。
一道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此时的宁静。
宋林霖拿起手机时眉头轻微地皱了下。
她已经很久没想起过她父母了,只是刚刚在心里出现了一次,这就来了电话。
要麽就是不想接,要麽就是她没有保存这个号码,不知道是谁。
梁恕不动声色地猜测着原因和来电人,在餐桌对面不紧不慢地吃东西。
她果断地切断了来电。
没一会儿,那边又锲而不舍地拨了进来。
梁恕终于擡了眼,看到她摆弄了一下手机,之後反扣在桌面上。
铃声再也没响起过。
“我妈。”她意识到了梁恕的视线,淡淡解释了一句。
他知道宋林霖是边界意识很强的人,没多问什麽,“嗯”了声,转而评价起眼前的布丁挞,和她说“很好吃”。
男人拿着勺子吃东西的样子竟有些专注,说:“我记得你之前是不爱吃甜食的。”
这是个疑问句,她的语气并不十分确定,梁恕听出来了。
他点头:“其实现在也很少主动去吃。我的习惯好像都没怎麽变。”
刚刚在刷碗时,他闻到了烤箱里飘过来的带着甜味的奶香,于是问宋林霖是什麽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