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宽慰了范景两句。
“我自不会放在心上,更何况这人如今坟头草都丈高了。”
范景道:“过去的事便教它过去,别再让往后的日子也跟着受罪。”
贺小秋点了点头。
“那,那以后俺也栓把刀在腰上,教人看着害怕。”
范景道:“你会使刀?”
贺小秋老实摇了摇头。
范景张口想说不会使刀挂在身上唬不住旁人不说,说不得跟人起了争执,反还伤着自己。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说出这话来,他觉贺小秋或许确实需要。
他夏月里头那样热都裹着头巾,并非是多爱戴这头巾,不过是一种依赖与寄托。
少年时,老猎户死了,他乍然一个人在山里头,夜里睡时也要抱着大弓才睡得着。
范景顿了顿,道:“我送你出城,改明儿给你把刀。”
贺小秋两眼一亮:“真的麽!”
“嗯。”
范景把贺小秋送至了城门口,看着人上了驴车,这才返还回去。
只他没回铺子上,而是去了一趟铁作,挑挑拣拣一番,选定了一把刀子。
一摸荷包要结账,发觉身上且还几个散铜子,哪里够使,转又回铺子上喊康和拿钱。
“素日里教你放些银子在身上,防着要使大钱,总也不听我的。”
康和心想这人如何去了那样久还不见回来,原是去选买东西钱不够。
他取了铜子出来,问了哪家铁作,去把账结了,把东西给拿了回来。
范景自跟康和成亲,把积蓄缴了出去,再就没管过钱银的事了。
他本就少有买物,康和比他想得周到的多,要添置甚全然用不得他操心。
不过两刻钟康和就回来了,他拿着新刀子,问范景:“怎想起要买把这样秀气的菜刀?”
柄把结实,刀微有些钝,且还配了个皮鞘子。
说精致吧,又有些彪,说彪吧,刀子又不够大气。
范景道:“给小秋的。”
康和闻言讶异:“可是他生辰近了?怎想着送他这物,只怕没送人心坎上。”
范景道:“他想要的。又教人跟了。”
康和闻言眉头一紧:“这些人当真是没有王法,合该得教训!”
范景心想,这般事官府管不过来,能做的无非是鼓舞那些闲手的流氓寻个正经事做,省得成日无所事事扰乱秩序。
隔日,多早贺小秋就带着新卤上了铺子来。
康和跟范景见着人差点没识出来,贺小秋这日竟破天荒的没包头巾。
他生得一双桃花眼,肤子白净,唇红齿白,相貌很是清秀。
陈三芳也是看得惊奇,呀呀了几声,拉着贺小秋好一番瞧,夸说他相貌好。
贺小秋许久没有脱头巾了,本就有些不好意思,这般教陈三芳夸得更是双颊发红。
倒是范景教他心头自在,他只将人看了两眼,并不多言语,转连着刀鞘拿了昨儿许他的刀出来。
贺小秋抱着刀子瞧了瞧,疑道:“菜……菜刀?”
范景道:“使得顺手,又还唬人。”
“只这些东西也不过是外物,真要能唬住人,还得是你自身上的气势。”
贺小秋听来觉着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常在灶台上忙活的,哪有不会使菜刀的,这刀子比寻常配在身上的小刀宽大,光是抽出来便够吓人的。
且合他这样不会手脚功夫的人,愈是使不来刀,反更能吓唬寻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