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首将碗中烈酒饮尽,季璘抹了一把嘴,看向远处高耸入云霞练缭绕的仙山。
扶霁山,紫宸宫,人间第一修仙大派。
上一次阴差阳错被逼回往生洲重掌大权,忙着收拢人心,坐稳位置,还要与长明天谈判,扭头就将学宫惨案一事抛之脑後了。
今日才发现,原来季青城离紫宸宫这麽近。
酒和花生米都空了,猫兄醉得四脚朝天。季璘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掌柜的,结——”
“阿璘!!”迎面被一道高大人影抱了个满怀,季璘被撞得後退几步差点摔个屁股墩。
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脸。晅裴漂亮的眉峰微微皱着,又是高兴又是委屈:“你为什麽要丢下我?”
“……”薛行木慢一步现身,季璘用力推开晅裴怫然而怒,“我不是让你把他带走吗?!!”
晅裴见他生气,有些害怕,但又执着的重新紧握住他的手:“我不会走的,就算你赶我一千次一万次,我也不会走的!”
手掌如铁箍,将季璘攥得隐隐作痛,像一道甩不开的枷锁。薛行木见状耸了耸肩,意思是:你看吧,我也没办法啊。
“他哭着喊着要找你,除了你谁都不认。我说你不想见他,他就开始疯了一样,拿头哐哐往柱子上撞!”
现在说起来还有点牙疼,薛行木一脸“娘的这种破事千万别再落到老子头上”的表情擡腿坐下:“反正我是没辙,你自己看着办吧。”
“什麽叫我看着办?”季璘甩不开晅裴的手,只能拖着他一掌拍向薛行木面前的桌子,“他的死活跟我有什麽关系,我再说一次,把他带走!!”
“他怎麽跟你没关系啊?”薛行木拿起酒坛的手滞在半空,一脸莫名其妙,“你是他神侣,你是他老婆,你不管他谁管他?”
“……”
旁边客人开始窃窃私语嗑瓜子看戏:“哦哟,始乱终弃哦,这世道,怎麽到处都能碰见负心汉呀。”“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生得这麽俊俏一郎君,怎麽说不要就不要了。”还有想浑水摸鱼的,朝他们挥手帕抛媚眼儿,“公子,你要是不喜欢,把他让给奴家呀,嘻嘻嘻。”
晅裴紧紧偎在季璘身边,像是生怕一撒手季璘就不见。他那麽高大一个人,这样做看上去一点也不柔弱,倒像把季璘挟持,却还可怜兮兮地喊:“阿璘。”
季璘脸上五彩缤纷,看着旁边的傻子,真想找根绳子吊死。忽然前方传来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夹杂着难以入耳的咒骂,客人们注意力瞬时被吸引,连薛行木都伸长脖子朝外张望:“干嘛呢?”
嫉恶如仇镇幽君阔步朝外走去:“喂!!你们几个干嘛呢!!都给我住手!”
槐树下几个身穿同色校服的仙门弟子闻言不仅没住手,还连着薛行木一起骂:“哪来的鼈孙敢管你道爷的闲事!”
掌柜的见状忙不叠上去拉住薛行木:“好汉好汉,那可是紫宸宫的小仙君,轻易招惹不得啊!”
“仙君?”薛行木撸起袖子,一拳砸向身侧半人高的大石!
“哗啦!”石头在他拳下碎为齑粉。
刚才还嚣张不已的“道爷”顿时色变,只是虽心头发怯,嘴依旧比薛行木劈碎的石头还硬:“修道者不跟凡人一般见识。”一边跑一边回头,“算你们走运!”
地上蜷缩着一个头破血流的少年,看样子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穿得一身打满补丁的旧衣旧裤,凡是裸露在外的皮肤,都隐隐能窥见淤青。
他被打了也一声不吭,见欺负他那群人走了,动作缓慢的从地上挪起来,面对薛行木,沉默的鞠了个躬。
“啧,唉。”掌柜的面露同情,“这孩子是紫宸宫外山门的杂役,听不见,也不会说话,常受人欺凌。”
“不是名门大派吗?”季璘拖着晅裴这个巨大拖油瓶终于姗姗来迟,“怎麽还纵容门下有此等欺凌弱小之事发生?”
“他是个不祥之人。”话刚落,便有人八卦兮兮的冒头,“出生的时候,全家八口同时暴毙而亡!紫宸宫司空掌门算出他乃煞星降世,走哪克哪!所以就将他收入门下镇压。而且,还让所有人都不要亲近他,否则必引灾祸上身!”
那少年向薛行木道完谢後,便拖着一条伤腿一瘸一拐打算离开,可转身时腰间忽有青绿一闪。
“等等!”
季璘神色微变,快步上前将手伸向他腰间,轻轻一拽。
眉心拧成一道结,季璘唇线抿了起来:“青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