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坚硬的骨节在周唯实手腕上勒出清晰的血痕,周唯实的双手发麻,充血绛紫,他试图握拳反抗,却被林越峙握住手腕的筋脉,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林越峙的眼神逼人,撕开他的每一层冷静。
瞒不下去了。
“只是一个普通的……”
忍住几乎要把他腕骨握碎的痛,周唯实眉头紧锁,勉力硬撑道,“只是一个程序……”
Alpha似乎已经退让,松开手,“什麽程序。”
周唯实于是又不肯讲,刚被Alpha松开,他身体发软,倒在地上。
没给他更多喘息的时间,林越峙薅住周唯实的後颈发根,将人猛地按到电脑前,“打开你的代码。”
他胸口剧痛,喉咙後知後觉地涌上铁锈味,咳得眼前一阵发黑。
林越峙还在步步紧逼,“开!”
在林越峙的强硬之下,周唯实一点逃避的馀地都没有,他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悬在键盘上,试了好几次却对不准键位,头脑里轰鸣一片,周唯实左手艰难抵住抖若筛糠的右腕。
最後,林越峙失去了耐心,握住他的手背,强行解锁密码盒。
名为“Range”的子目录藏在系统深处,林越峙疯狂敲击着点开,界面一顿,光标开始转圈,几秒後终于跳转——
一块空白的区域缓缓浮现。
“你对Range做了什麽?”
Range?周唯实盯着那片空白,突然笑了一声。
“我还敢再用Range吗?”
周唯实挣了一下,居然从林越峙的掌下滑开。林越峙微微一顿,显然没料到他还有馀力反抗,眼中闪过一瞬冷光。
他用尽力气站起来,盯着暴怒的林越峙,声音却一点点擡高:“IABSE之後,我就把它从我的终端全删除了。”
“林总,您那边没有提示?”
周唯实踉跄了一步,却控制着没有向林越峙的怀里扑,而是後倒倚靠在书桌上,支撑起身体。桌角在地板上猛地一刮,划出刺耳的噪音,椅子歪斜撞翻了旁边的小圆桌,杯盘散落。
两人站在碎片四溅中,Alpha垂眸与他冷对。
“如果那天ArchiCore被干扰的时间有一点差错,粤海大桥整个中试模型都会损毁倒塌。”
IABSE上,周唯实退场时,才看到修其原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
当时ArchiCore和中试模型的连接中断,变形过程极其艰险,整个中试实验组乱作一团。
系统警告连连,移动轴的温度急剧上升,每一个模块都在高精度轨迹间挣扎调整,任何微小偏移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导致桥体的断裂崩塌,修其原和其他专家直接冲去了中试模型现场准备手动接管。
但後来,Range横空出现,挽回了一切。
这些话,每一个字压在周唯实心里很久。
“那天,你为什麽会上台。”
“你不是突然救场的,对不对。”
周唯实问,“林越峙,为什麽这麽巧?”
被问得哑口无言,Alpha嘴唇绷紧,退了一步。
看着对方的沉默,周唯实眼睫乖顺,笑了一声。
“你早就知道我那段程序会出问题。”
“你用Range破坏了连接,等着ArchiCore崩溃,然後你站出来,做你自己的演示。”
以为的默契,其实只是处心积虑。
“你利用ArchiCore,利用我的研究,利用整个粤海项目组,给你的Range铺路。”
周唯实的指节攥得发白,他闭上眼,停顿了一会儿,把喉咙间的哽咽咽下去。
“恭喜你啊,得偿所愿。”
周唯实从来没有连续说过这麽多话,他曾经设想过无数次,他会用什麽样的语气再提起那场人人称赞的演示。
在周唯实孤身行走在科研界的十年里,再没有另一个人和他这样心意相通,他写下一行代码,对方就能马上转化,仿佛代码中的两个符号,仿佛同是ArchiCore的一部分。
这场景太疯狂,人一生或许只有一次。
他甚至想过,只要林越峙不提,只要他安安稳稳地还完债,放过他的家人,他可以当做永远不知道。
但当裂痕出现,质问还是在这一刻全部翻涌,摊在两人面前,好像一座冰山,一旦有一点浮上水面,就注定倾斜着露出更多坚硬的棱角。
周唯实的眼神平静,而他背後的电脑屏幕上,光标还在Range的空白代码中一闪一闪,嘲讽着失去理智的人类。
气压低到极致,林越峙像是在思考,但他胸膛起伏的频率却比平时更深,上衣紧紧包裹着绷紧的肌肉,在提前蓄势。
房间的温度似乎升高了,周唯实的呼吸变得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