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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回忆录十二（第2页）

“你凭什麽……凭什麽说走就走……”

“你不把我当朋友……”

断断续续的哭诉混着浓重的鼻音，砸在裴照怜的耳膜上。

他伸出手，想拍拍周舟的背，手却僵在半空中，最後只是轻轻落在他的肩膀上，指尖微微颤抖。

他不知道该说什麽。

对不起？太轻了，轻得像羽毛，承载不起这五年的空白和牵挂。

我回来了？太苍白了，苍白得像纸，掩盖不住他当年的懦弱和逃避。

只能任由周舟抱着他哭，任由那些滚烫的眼泪浸湿他的衣服，任由自己的心脏被愧疚和心疼反复撕扯。

哭了很久，周舟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却还是抱着他不肯撒手。

直到便利店的收银员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他才猛地松开手，後退半步，擡手抹了把脸，露出双红肿得像核桃的眼睛。

“你他妈……”周舟的声音哑得厉害，擡手就要打他，拳头挥到半空，却又硬生生停住，最後只是用力推了他一把，“没良心的东西！”

裴照怜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後背撞在冷柜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没躲，也没反驳，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捏皱的矿泉水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怎麽不死在国外？”周舟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股狠劲，“你走的时候倒是潇洒，删了所有联系方式，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易橙那傻子，每个月都往你以前的手机号上发消息……”

他的声音哽咽了，吸了吸鼻子，继续骂：“还有楼霜觉……你以为他就不找你吗？他托他爸的关系，查遍了所有你可能去的国家，连你爷爷住的地方都找了……”

裴照怜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楼霜觉。

这个名字像根藏了五年的刺，平时埋在心底，不碰不疼，此刻被周舟狠狠拔出来，带着血肉，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想起最後一次见楼霜觉，是在父母的葬礼上，那个少年站在灵前，背影挺得笔直，却掩不住那份沉默的担忧。

他说“有任何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可自己却连一个告别的短信都没发。

“你到底有没有心啊？”周舟看着他苍白的脸，眼眶又红了，“我们是朋友啊，裴照怜，你怎麽能这麽对我们？”

“对不起……”裴照怜的声音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当时……没办法。”

“没办法？”周舟嗤笑一声，眼泪却又掉了下来，“什麽叫没办法？是觉得我们帮不了你，还是觉得我们只会拖累你？”

“不是的……”裴照怜急忙解释，擡起头，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水雾，“我只是……不知道该怎麽面对你们。我那时候……太乱了，我怕自己的样子会让你们担心，也怕……怕看到你们，就想起以前的事……”

他说不下去了。那些日子的绝望和无助，那些深夜里的崩溃和痛哭，那些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瞬间，他怎麽说得出口？

他怕自己的脆弱会成为朋友的负担，更怕自己的阴郁会污染那些曾经明亮的回忆。

周舟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看着他眼底深藏的疲惫和伤痛，心里的火气忽然就消了大半。

他认识裴照怜十几年，从穿开裆裤一起爬树，到高中时挤在一张床上打游戏，他太了解他了。

这家夥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其实骨子里比谁都敏感，受了伤只会自己扛着，不肯让别人看见。

“算了……”周舟叹了口气，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无奈的心疼，“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走到旁边的货架上，拿了两罐冰咖啡，拧开一罐递给裴照怜：“眼镜都肿了，先敷一下。”

裴照怜接过来，指尖触到冰凉的罐身，心里却泛起一丝暖意。他低着头，小口喝着咖啡，没说话。

周舟在他旁边坐下，靠着冷柜，也喝着咖啡，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眼睛还是红的，却没再骂了。

便利店的风铃又响了，进来两个买烟的男人，看了他们两眼，没多问，付了钱就走了。

“这些年……在国外还好吗？”过了很久，周舟才小心翼翼地问，像是怕触碰到什麽不该碰的伤口。

裴照怜喝了口咖啡，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带起一阵颤栗，：“还行，爷爷身体挺好的，大学念的计算机，现在在一家游戏公司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