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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回忆录三（第1页）

现实回忆录（三）

九月下旬的风已经带了点秋意，卷着操场边梧桐叶的碎影，斜斜地打在高一（1）班的窗玻璃上。

裴照怜转着笔，目光追着一片打转的叶子，直到它被风吹得没了踪影，才懒洋洋地收回视线，落在旁边正刷题的楼霜觉身上。

“楼霜觉，”他用笔杆戳了戳对方的胳膊，声音压得低低的，“你看外面那片叶子没？跟蝴蝶似的，可惜没飞进来。”

楼霜觉握着笔的手没停，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清晰的轨迹，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个单音节

“嗯。”

“你就不能多跟我说两个字吗？”裴照怜撇撇嘴，却没真生气。

这半个多月他早摸透了楼霜觉的性子，这人不是冷淡，是天生的话少，能给个“嗯”字已经算不错的回应了。

他百无聊赖地翻着课本，忽然想起什麽，眼睛亮起来：“对了，今天周五，晚上我家阿姨做松鼠鳜鱼，超好吃！可惜你吃不到，你家阿姨做什麽好吃的？”

楼霜觉这才擡了擡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不知道，没问过。”

“啊？”裴照怜有点惊讶，“你不期待晚饭的吗？我每天早上就开始想晚上吃什麽了。”

楼霜觉低下头继续做题，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了什麽：“都一样。”

裴照怜看着他清瘦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人有点可怜。

他自己是被家里宠大的，爸妈虽然忙，却总把他的饮食起居安排得妥妥帖帖，每天换着花样给他□□吃的，哪里体会过“都一样”的滋味。

他正想再说点什麽，下课铃响了。

王老师抱着教案走後，教室里瞬间沸腾起来，周末的诱惑让每个人都按捺不住，收拾书包的声音此起彼伏。

裴照怜动作飞快，三两下把书塞进书包，拉链“刺啦”一声拉到顶，转头却看见楼霜觉还在慢条斯理地整理东西。

他的书永远按大小排得整整齐齐，笔记本叠得方方正正，连笔袋都要仔细拉好拉链才放进书包侧袋。

“你快点呀，”裴照怜催他，“书放那麽整齐干嘛，反正不还是要拿出来看。”

楼霜觉这才把最後一本练习册放进书包，站起身：“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交叠在一起，像幅被拉长的画。

裴照怜一路都在叽叽喳喳，说今天体育课谁投篮砸到了篮板，说英语老师新做的发型像朵向日葵。

楼霜觉偶尔应一声，更多时候只是听着，脚步却下意识地配合着裴照怜的节奏。

到了校门口，裴照怜习惯性地往右侧的停车位看，却没看到自家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他愣了一下，掏出手机看了眼，才发现张叔半小时前发了条消息：“小少爷，车在半路抛锚了，我叫了救援，可能要晚一会儿才能来接您。”

“搞什麽啊……”裴照怜小声嘟囔着，有点烦躁。他最讨厌等了，尤其是不知道时间的等。

他正低头回消息，忽然感觉身边停下一个人。转头一看，楼霜觉站在他旁边，没走。

“怎麽了？”裴照怜问。

楼霜觉的目光落在他皱着的眉头上，顿了顿才开口：“等人？”

“嗯，我家司机车坏了，要等一会儿。”裴照怜踢了踢脚下的石子，语气里带着点委屈，“这风好冷，站着等肯定要感冒。”

楼霜觉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马路对面，一辆银灰色的迈巴赫安安静静地停在那里，司机正站在车旁等着。

“我家司机在那边，”楼霜觉指了指那辆车，“不介意的话，我先送你一段？”

裴照怜愣住了，像是没反应过来。

他知道楼霜觉家境肯定不错，身上的校服虽然和大家一样，但袖口露出的手表一看就价值不菲，只是没想到会这麽巧，连司机都在同一个地方等。

他眨了眨眼，有点不敢相信：“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楼霜觉说完，已经迈步往马路对面走，走了两步发现裴照怜没跟上，又停下回头看他，“不走？”

“走走走！”裴照怜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脸上的烦躁一扫而空，只剩下雀跃，“楼霜觉你也太好了吧！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楼霜觉的司机是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看到楼霜觉带着同学过来，恭敬地拉开了後座车门：“少爷，这位是？”

“同桌，捎他一程。”楼霜觉言简意赅，先一步上了车。

裴照怜跟在後头坐进去，车里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和楼霜觉身上的味道很像。

也不知道是谁的味道。

裴照怜没忍住往楼霜觉身边凑近了点。

楼霜觉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样子：“坐好了。

“哦，好吧。”他说着，忽然想起还没说地址，赶紧坐直身体：“对了，我家在云顶别墅区，你知道吗？就在城东那边，离学校有点远。你家往哪边走？要是不顺路的话，到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就行，我打个车回去。”

楼霜觉原本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惊讶：“云顶别墅区？”

“对啊，”裴照怜点头，“怎麽了？你知道那里？”

楼霜觉没说话，只是转头对前排的司机说：“赵叔，先去云顶别墅区。”

司机愣了一下，很快应道：“好的，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