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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丶 一（第2页）

“我去趟洗手间。”裴照怜站起身，想找个地方透透气。

咖啡馆的洗手间在角落，狭小而安静。裴照怜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苍白的脸，忽然觉得很荒谬。

他竟然会因为一个虚构的人物，对现实里的关心産生抵触，这算什麽？

他打开水龙头，冷水哗哗地流着，冲刷着他混乱的思绪。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公司同事打来的，提醒他下午有个重要的会议，让他别忘了准备资料。

“知道了。”裴照怜的声音很平静，挂了电话，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久久没有动弹。

会议丶项目丶代码……这些才是他的生活，是真实存在的丶触手可及的东西。

而那个有楼霜觉的世界，不过是他戴着智能眼罩做的一场漫长而逼真的梦。

可为什麽，这场梦的馀温，会这麽久都散不去？

从咖啡馆出来，周舟果然拉着裴照怜往他的酒吧走。

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步履匆匆，阳光热烈得有些灼人。

裴照怜走在周舟身边，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看着这个喧嚣的世界。

那些细节，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让他心头一阵阵发紧。

“你看什麽呢？魂不守舍的。”周舟推了他一把，“前面就是我酒吧了，看到没？”

裴照怜擡起头，看到一家装修得很有格调的酒吧，门口挂着块木牌，上面写着一串英文Bessie。

这里明亮而热闹，门口站着两个穿着制服的侍者，笑容满面地迎接着客人。

“进去坐坐？”周舟看着他，眼里带着期待。

裴照怜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酒吧里人不多，舒缓的音乐流淌在空气中，混合着淡淡的酒香。

周舟熟门熟路地拉着他走到吧台前，对调酒师说：“来两杯‘橘子汽水’，多加冰。”

“好嘞，周哥。”调酒师笑着应道，手脚麻利地调起酒来。

裴照怜坐在高脚凳上，环顾着四周。

墙上挂着很多复古的海报，角落里放着一台唱片机，正缓缓转动着。

“想什麽呢？”周舟碰了碰他的胳膊，“我这酒吧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裴照怜点点头应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和目的地。

只有他，像个被遗落在原地的旅人，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从酒吧出来，已经是下午了。阳光不再那麽刺眼，街道上的行人也少了些。

周舟要去店里忙，让裴照怜自己先回去，说明晚再约他吃饭。裴照怜点了点头，看着周舟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心里的空落感又浓了几分。

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一家书店时，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书店里很安静，弥漫着淡淡的书香。裴照怜走到小说区，目光在一排排书架上扫过，却没有找到那本《冰封的太阳》。或许是因为抄袭的丑闻，已经被下架了。

他站在书架前，忽然觉得很荒谬。一个虚构的故事，一个他只在“梦”里经历过的世界，竟然让他如此耿耿于怀。

裴照怜走出书店，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芒洒在街道上，给这个城市蒙上了一层温柔的滤镜。

他擡头看着那些亮着灯的窗口，每个窗口里都藏着一个故事，一个真实的丶正在发生的故事。而他的故事，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里，平淡地继续着。

回到公寓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裴照怜打开灯，空旷的房间里瞬间亮了起来，却照不亮他心底的角落。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来的瞬间，映出他疲惫的脸。桌面上是密密麻麻的文件夹，都是他正在做的项目资料。

裴照怜深吸一口气，点开一个文件夹，开始整理下午会议的资料。一行行代码，一个个图表，枯燥而乏味，却让他感到一丝微弱的踏实。

这才是他的生活，真实得不容置疑。

可当他敲下最後一个字符时，指尖却停留在键盘上，迟迟没有按下保存键。他转过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夜色很美，霓虹灯闪烁，像无数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这个城市。裴照怜忽然想起在小说世界里，楼霜觉曾对他说：“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那句话，像一句魔咒，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响。

裴照怜关掉电脑，走到床边，躺下。他没有再戴那个智能睡眠眼罩，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黑暗中，他仿佛又看到了楼霜觉的脸，清冷而温柔，眼神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楼霜觉……”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像叹息。

没有回应。

只有房间里空调的嗡鸣声，和他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裴照怜闭上眼睛，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不是因为悲伤，也不是因为难过，只是因为一种巨大的丶无法言说的失落。

那个在“梦”里与他纠缠的人，那个让他心动丶让他挣扎丶让他无法忘怀的人，终究只是一个虚构的角色，一个活在书页里的名字。

而他，裴照怜，只是一个从“梦”里醒来的普通人，要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继续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只是，心底那片被楼霜觉占据过的地方，从此以後，大概会永远空着了。就像此刻空旷的房间，只剩下未散的馀温和无尽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