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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丶 三（第1页）

一别如雨（三）

从洗手间出来时，裴照怜的眼睛还红着，像只被雨水打湿的兔子。

楼霜觉走在他身侧，落後半步，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他的胳膊，带着点试探的温度。

走廊里的爵士乐还在流淌，暧昧又慵懒。快到包厢门口时，楼霜觉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抽出一张递给裴照怜：“擦擦。”

裴照怜接过纸巾，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指腹，像被烫了一下，赶紧低下头，胡乱地擦着脸颊。

其实眼泪早就止住了，只剩下点泛红的痕迹，却被他擦得脸颊发烫。

“走吧。”楼霜觉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

推开门，包厢里的喧闹瞬间涌了过来。

周舟正举着酒瓶和易橙碰杯，看到他们，眼睛一亮，随即又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冲裴照怜挤眉弄眼。

裴照怜的脸更烫了，低着头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不敢看任何人。

易橙给他重新倒了杯果汁，小声说：“没事吧？刚才看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裴照怜笑了笑，笑得有点僵硬。

楼霜觉在他旁边坐下，拿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杯酒，没喝，只是握着杯子，指尖在冰凉的玻璃上轻轻摩挲。

包厢里的气氛渐渐恢复了自然，周舟又开始讲他那些“英雄事迹”，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只是偶尔会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裴照怜和楼霜觉身上引。

“说起来，”周舟灌了口酒，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圈，“你们俩高中时就形影不离，现在重逢了，是不是该喝一个？”

裴照怜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还没来得及说话，楼霜觉已经端起酒杯，朝他举了举。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晃出涟漪，映着楼霜觉眼底的光，像揉碎了的星辰。

裴照怜的心脏漏了一拍，赶紧端起自己的果汁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

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像个温柔的暗号，在喧闹的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能懂。

碰一下就算和好了，你不能再找我的麻烦了。

楼霜觉仰头喝了口酒，喉结滚动，线条利落。

裴照怜看着他的动作，忽然觉得口干舌燥，拿起果汁杯猛灌了一口，甜腻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那点莫名的悸动。

後面的时间，裴照怜没再像刚开始那样拘谨。

他安静地听着大家聊天，偶尔插句话，目光却总会不自觉地飘向身边的人。

楼霜觉话不多，却能感觉到他情绪不佳，手一直放在裴照怜身後的沙发椅上，像是将他圈在怀里。

那些细微的动作，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在裴照怜心里激起一圈圈涟漪，温柔又绵长。

散场时已经快十二点了。

周舟喝得醉醺醺的，被易橙扶着，嘴里还在念叨：“下次……下次再聚……裴照怜你要是再不来……我打断你的腿……”

“知道了，”裴照怜笑着帮易橙扶了他一把，“你赶紧回去睡觉吧。”

“我叫了代驾，”易橙说，“你们呢？”

“我开车了。”楼霜觉的声音很清醒，显然没喝多。

“那正好，”易橙把周舟塞进代驾的车里，冲裴照怜眨眨眼，“让楼霜觉送你回去，你们也好多聊聊。”

裴照怜的脸又红了，刚想拒绝，楼霜觉已经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散了酒吧的喧嚣。楼霜觉的车是辆黑色的轿车，内饰简洁，弥漫着和他身上一样的雪松味。

裴照怜系安全带时，手指有点抖，好几次都没扣上，最後还是楼霜觉伸手过来，帮他扣好了。

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他的手背，像道微弱的电流，窜得裴照怜心跳加速。

“住哪？”楼霜觉发动车子，方向盘在他手里显得格外听话。

裴照怜报了地址，声音很轻。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的街道上，路灯的光晕在车窗上明明灭灭。

两人都没说话，车厢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裴照怜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心里像被什麽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又有点空落落的。

他有很多话想问，想问他这五年过得好不好，想问他有没有想起过自己，想问他……刚才在洗手间里，为什麽会哭。

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些话，好像不需要说出口，就已经懂了。

快到小区门口时，楼霜觉忽然开口：“这几年，在国外还好吗？”

裴照怜转过头，看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路灯的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勾勒出好看的轮廓。

“还行，”裴照怜的声音很轻，“爷爷身体挺好的，大学念的计算机，毕业後进了现在的公司，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

“嗯。”楼霜觉应了一声，又问，“什麽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