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祁没答,只垂眸在他没什麽变化的脸上一寸一寸看过。
一如既往的傲气和锋锐。
“隋银,为什麽躲我,你怕了,不是一见钟情麽?”他淡淡开口,一个接着一个的问句听得让人没来由心慌。
“谁怕你?!”隋银抿唇不服气。
顿了顿,又补充道:“发烧说的胡话你也别当真。”
“我……”
话既然起了头,後边的一切似乎也都顺理成章了。
隋银手指不断揉搓着腿侧的布料,错开目光,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到了嘴边却怎麽也说不下去。
半晌,他自暴自弃地笑笑,语气带上了惯有的漫不经心,“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不是早就知道?”
“玩不起的是你,严祁。”隋银这句话音很低。
他轻轻闭了闭眼。
是严祁不甘这样的不明不白,想要更进一步的丶独一无二的正式关系。
隋银给不了。
他承认,严祁先他一步从高空跳下时,或许那“吊桥效应”真的起了作用。
隋银对生命的概念太淡丶牵挂太少。
活着挺好丶死了也没什麽。
那个总是语重心长絮絮叨叨的经纪人曾经总在他耳边唠叨,说不管怎样总要有个“身边人”。
生病的时候能吊个梨汤丶深夜回家能见着盏温暖的灯。
严祁做到了。
但他不行。
“……”
“你那时候体温正常,”严祁沉默半晌,轻飘飘来这麽一句堵住了少爷的嘴,“少爷,玩不起就玩不起,不丢人。”
当初那句【谁把谁玩儿死】像是无形却又牢固的枷锁,同时禁锢了两个人。
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沉溺,谁也不愿意低头。
“……”隋银沉默着别开头不说话,严祁就盯着那张总是轻佻逗弄的唇。
他曾听乡下的村口婶婶絮叨过,说是薄唇的人薄情。
现下看来……那话也不能算假。
隋银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斥着少爷恶劣的逗弄挑衅。
甜言蜜语,口蜜腹剑。
但薄幸,又恰恰是隋银的魅力所在。
高高在上,目无下尘。
哪怕他拥有再多,在隋银眼里,他好像一直是当年那个穷途末路到需要拼上性命拦车才能茍活下来的,穷小子。
用手铐束缚的卑鄙者。
有这麽一个痴心妄想的“哥哥”,隋银当时应该……挺不高兴。
明明周遭吵得要死,这个角落似乎自成一处小天地。
气氛一瞬变得很静,压抑到隋银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嘈杂的鼓噪声。
吵死了。
他想。
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很乱,让他有些分不清哪一份属于严祁。
走了吗?
五分钟丶又或许是十分钟,隋银轻轻睁开眼。
某人依旧立在他面前,低头一瞬不移地凝视着他。
身高的差距让两人都很熟悉这种注视与被注视的感觉。
但严祁总有自己在仰望渴求的错觉。
或许也不是错觉。
隋银觉得自己喝的可能真的有点多了。
此时此刻和那双总是沉寂的眼睛对上,明明严祁看上去那样生气,他却觉得对方下一秒就会落下滚烫的泪。
“你丶”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