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银眉眼间舒缓了些,捏了下他的脸,“干什麽都有理儿。”
说着,便走到一边,扬扬下巴示意他开始。
晏闻予身体养出点儿肉後,就开始学习锻体了,隋银则是在旁亲自纠正他动作。
最开始练习基本功时总是枯燥的,毕竟每一个动作都需要规范并形成肌肉记忆,需要长时间保持同一动作不能动,很难熬。
光是一个出剑的姿势就要端许久,直到手臂发麻发抖都不能放下。
隋银这时候一般都在旁边儿喝茶,也不练剑,悠哉游哉的,就是为了观察晏闻予的神情。
然後便看出了些别的苗头——
锻体过程难挨,但晏闻予脸上一直都没有出现什麽想要放弃的神情,总是坚定的丶鼓足了劲儿的倔强。
只不过……晏闻予有个不大不小丶容易分心的毛病。
别的时候倒也还好,只是隋银发现:每每自己过去检查动作是否标准时,晏闻予带着丝丝濡慕的目光就会黏到他身上,别的地方哪儿也不看。
直白的很。
隋银觉得奇怪,有意提醒道:“这样分神,易被趁机反制,不可松懈。”
说着,那枝条便不轻不重地在晏闻予手臂上轻轻落下,算作提点。
谁知,晏闻予这小屁孩儿在他教习别的时候半句话都不带驳一下,说到这儿时,却闷闷地来了一句,“我又不看别人。”
只看你而已。
闻言,隋银哽了一下,蹙眉道:“那你又怎知我不会偷偷袭你?”
晏闻予摇摇头不说话,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珠子只盯着他瞧。
心想,隋银若是哪日看他不顺,他自己都能了结了自己,不叫隋银烦心。
总之他这条命是隋银的,怎样处置都不为过。
不过,晏闻予知道隋银不会喜欢这种有点儿过于偏执的念头,没有说出口。
只抿着唇,半晌才答出一句:“反正,不会看别人。”
这句话乍一听不觉得有什麽,隋银却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眉心微蹙,片刻,还是摇摇头。
许是他想多了。
晏闻予不过才九岁而已。
夜晚。
在小孩儿又一次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仰头看他时,隋银轻叹一句,遂侧身无奈道:“进来吧。”
要说这“又一次”是怎麽来的——
按理来说,晏闻予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早就该与人分床睡丶有属于自己独立的空间了,不该天天黏着他睡觉。
隋银一开始也是不依的。
後来,在他发现晏闻予是真的会整夜噩梦不断,冷汗浸湿了里衫,满眼惊惶又充斥着可怜巴巴的眼神来敲门,隋银才让了步。
一次让步,便是次次让步。
这不,晏闻予极快地脱掉鞋袜摆放整齐,自觉地就爬到床铺里边儿,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隋银。
隋银无奈地在他身旁躺下,熄灭屋内的烛火。
“月儿明丶风轻轻……”
隋银微凉的一把少年嗓音很好听,在此时此刻为晏闻予唱安眠曲哄睡更是极有效用。
果不其然,听着他温柔轻缓的歌声,晏闻予缓缓闭上眼睛,将脑袋埋进他的肩窝,睡得极沉。
月色如水,神明入梦。
再无怖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