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什麽钱?”
“是他,我爸的赔偿金。”许嘉辰说,“他是在工地上摔死的,但建筑公司一直拖欠着赔偿金,前几天,忽然愿意给了。”
“你那人渣爹,倒是终于做了件好事。”赵斌语气带着些惊讶。
许嘉辰像是犹豫了一会,才问:“斌哥,你知道这事吗?”
“什麽?”赵斌像是不理解他的问题,随即恍然,“你说你爸那事?知道啊,我们这小地方,意外死个人可不得传遍十里八乡?更何况你斌哥我消息比一般人灵通。”
“那……”对面欲言又止。
似乎是赵斌说得这麽坦然,反而让他不知道该怎麽问了。
“有了这笔钱,你以後寒暑假就可以少打些工了,安心念书,不是快高考了麽?”赵斌顺势转了话题。
“嗯……”许嘉辰应了声,“我会考上大学的。”
这边赵斌难得沉默了一会,才勾了勾唇角:“大学这玩意真这麽好啊?值得你这麽多年苦读。”
“你说过,好好读书,才能离开这里。”许嘉辰说。
“啊是啊,要离开这里。”赵斌低头,目光落在自己缠着纱布的左手上,“会有新的生活。”
宋怀晏走近,看到长椅上放着的病例和x光检验报告:左臂钢筋贯穿,肌腱神经血管等周围组织损伤……
他来不及再多看几眼,场景已再次转换。
还是赵斌的房间,窗帘拉着,有一丝光线从缝隙里透进来,可以看出外面是个大晴天。屋内很黑,只有床头烟灰缸里烟头未灭的星火,足有十几根。
“你现在,还好吗?”电话里许嘉辰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
“你哥我混得风生水起呢。”赵斌语气里是惯有的笑意。
那一头许嘉辰吸了口气,轻声说:“斌哥,你要不,不要再做这些了……”
“怎麽突然说这些?”赵斌的语气不变,“你这好好学生,是觉得有我这样的混混朋友丢面子了?”
“不是,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许嘉辰语气难得有些急促,“我觉得,太危险了……”
他顿了顿又说:“你要是还想读书,我可以帮你补课……考个技校或者职高,以後……”
“许嘉辰。”赵斌打断他,“都快十八的人了,别这麽幼稚。你斌哥有自己的路,你好好读书,没事也不用经常打过来,省点话费。”
这一次,是赵斌先挂了电话。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有香烟的火星从下往上移动,停在唇边,久久不熄。
沈谕终于忍不住问:“他们一直这样,千里传音吗?”
“这个是手机,我们这边人都用这个,类似传音符,但是还有别的功能……”
宋怀晏想要解释一下手机是什麽,但此时景象微变,屋内的台灯亮了起来。
赵斌坐在桌前,面前放着一支钢笔——是之前他还给许嘉辰的那支。
这次,没有人跟他打电话,他就那样安静地坐着,如同一尊木偶。
“他们,为什麽不见面?”沈谕问了後半个问题。
“是啊……那次烧烤之後,他们没再见过。”宋怀晏跟着感慨。
至于原因,两人心中都隐隐有了一些猜想。
周围景象逐渐散去,四周变得白茫茫一片,却没有新的场景出现,引魂香的烟气也不再延伸。
和赵斌执念相关的记忆,到此为止了。
宋怀晏皱眉:“怎麽没有关于他死亡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