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46章雨中人别跟着我。
大雨滂沱,宋怀晏怎麽跑,这条长街都没有尽头。
就像那年他抱着小爱在雨中走了一夜,却寻不到可以救治他的人。
他忽然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怀中的人。
沈谕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额前的长发被雨水沾湿贴在脸上,双眼紧闭着,如一具白玉的雕像。
宋怀晏就那样看了许久,然後缓缓蹲下身,将人轻轻放在了地上。
“阿谕,对不起……”他低声道,“师兄得把你,留在这里。”
他的手中红线缠绕,铜钱在晃动间发出轻响。
这里是他的魇。
他不知自己是什麽时候入的魇,但他该离开了。
红线在手掌上缠紧,割开皮肉,殷红的血渗出,滴滴落下。
周围的景象如被雨水冲刷的彩绘,一层层淡去。
“师兄!”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宋怀晏睁开眼睛,发现沈谕正攥着他的手,他们还在两不宜内。沈谕一身住青色的衣衫并未沾水,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正是包好的龙须酥。
“阿谕……”宋怀晏神智还未完全清明,已伸手去抓他的手臂,“你的手……”
沈谕的手臂还在,但被握住手臂的瞬间,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色。
“你……”宋怀晏心中一紧,掀开他的袖子,发现手臂上果然筋脉虬起,如有长虫在体内扭动着,和魇中一模一样。
“我明明,让月照每日替你疏导经脉,还有每日要服那些药……你没有照做,是不是?”他的语气急促,唇齿几乎要打战,“为什麽?你就这麽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吗?”
“没事,我清楚自己的情况,现在暂且还可以压制,而且那些药物珍贵,对我的作用却有限……”沈谕撇开眼,有些心虚地解释。
“沈谕,你是不是觉得,什麽事都能在你的掌控之内是吗?”宋怀晏的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抖动着,说不出是因为着急还是生气,脑中乱作一团,“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重要?”
我想要救你,有多麽难……
沈谕第一次见师兄对他这样厉声责问,一时间怔愣在当场。
宋怀晏只觉阵阵晕眩,魇中的场景在他眼前来回闪过,他此刻紧攥着沈谕的手,却觉得上面满是殷红黏腻的血。
本该温热的血已冰冷一片,如毒蛇般缠绕上他的手腕,他下意识瑟缩了下手,恍惚起来。
“我没有,这麽想。”沈谕哑声开口,“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宋怀晏松开手,退後两步按住了自己的额角。
他手中捏着铜钱,掌心伤口渗出丝丝缕缕黑气,很快被铜钱吸收,消失不见。
他这是,被心魔影响了。
“你先出去!”宋怀晏转过身,掩盖自己此时的神情,“离我远点……”
他怕自己濒临失控,做出伤害师弟的事。
外面一声惊雷响过,层层阴云中,大雨倾盆而下。
沈谕站在那,极少显出情绪的脸上此刻是难以言说的慌乱和失落。然而宋怀晏额间青筋突起,发晕的头剧烈疼痛起来,没有注意到他的情况。
有呜咽一般的箫声携着风雨而来,传入宋怀晏耳中,让他愈发头痛欲裂丶天旋地转。
“师兄,我……”
沈谕积攒了几分力气,终于开口,却被宋怀晏打断。
“别吵!”宋怀晏按着太阳xue,无意识地低喝了一声。
沈谕抿着唇,攥紧了手心。
缓了片刻,宋怀晏回过神,才注意到沈谕有些异样的神情。
“你……”
他想问他有没有听到奇怪的箫声,但他很快意识到沈谕听不到那个声音,他的感官向来比自己敏锐,只能说明,这不是普通的乐声。
宋怀晏当即一张符纸飞出,那符停在街对面的凉亭中,透明的空气中显出一个白色的人影。
那人一身白衣,形制有些像道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带着几分潇洒随意,头上戴着幕篱,纱幕遮住了整张脸,远远看去,只觉身材修长,身姿轻盈,分不清男女。
“你待在这,不要出去!”宋怀晏将沈谕往里一推,已从门内掠出,身後屋门关上,他反手在门上贴上一张符纸,黑伞同时打开,金光自伞中如流沙般散出,化作无形的旋涡,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白衣人身形飞快,残影晃动间,已经闪避至另一处廊下。因着下雨,老街外几乎没有行人,但为防万一,宋怀晏还是将人逼到了空旷无人处。
这是新修的公园,仿古的长廊刚刚建好,还未刷上新漆。白衣人身法诡谲,如飘忽的鬼魂一般不可捉摸,宋怀晏同他在廊下缠斗数回合,都无法靠近。
身形腾跃间,宋怀晏手指红线飞出,铜钱如有意识般快速缠上了白衣人的手臂,却见他只是低头瞧了瞧,然後手臂轻轻一挣,红线便在刹那间断裂成数段。
好在千机线并非实质之线,很快便自行在空中重新连接,卷住即将掉落的铜钱快速飞回了宋怀晏手中。
宋怀晏握着铜钱,脸色发白,神情难掩震惊。
千机线是历代引渡人所有,是累世的业力所成。能不被千机线所束缚的,只有业力高于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