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晏,我从前觉得,你和老陆不一样。”问渊的声音在身後幽幽响起,“可原来,你们都是一样的人。”
宋怀晏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问渊手指在他魄海处重重一点,一阵电击般的痛楚自xue道处传遍全身,他死死咬着牙才没让自己痛呼出声。
“既然从前之事未曾後悔,往後,也别留遗憾。”问渊眉梢一扬,勾了勾嘴角,“我看你那小师弟闷闷不乐的,没哄好?”
他的话题转地这麽突然,宋怀晏没反应过来怎麽接。
只听问渊继续道:“你是不是不行?”
宋怀晏:“?”
问渊摆出长辈的口吻:“我觉得你这小师弟挺好的,这门亲事我同意了。”
宋怀晏满头问号:“不是,前辈,你怎麽不劝我?”
“劝你什麽?和老陆一样,让你清心寡欲,断情绝爱?”
问渊说话间,手上动作没停,连点宋怀晏身上几处xue道。
“你知道,引渡人尘缘浅淡,不该沾世间因果……”宋怀晏疼得冷汗直流,勉力支撑着和他说话,“因为,引渡人不在因果之中,不会和任何人有结果……若是强行干扰世人的命数,反会弄巧成拙,招致祸患……”
“你没试过,怎麽知道?”问渊道。
宋怀晏闻言,心里忽然燃起希望:“前辈,你的意思是……”
“我可什麽都没说啊,但是你不是一直没死心吗?那个小孩儿,不就是你逆天改命的结果?”问渊意有所指。
“可是小爱他……终究也不是普通人了。”宋怀晏眉心紧皱,冷汗顺着眉毛滴落,“我怕会影响师弟的命数……”
“那你甘心吗?凭什麽,引渡人就只能做一个局外人?你圆满了别人的恩怨情仇,可你自己的爱恨呢?”
问渊的声音如暮鼓晨钟,一下下敲击在宋怀晏的识海中。
“怀晏,他在你心里,是不一样的。你给他系上千机线的那一刻,你们的因果已经相连,注定跟他纠缠不清了。”
最後一指落下,灵力贯通全身经脉,同时也带来江河入海般的冲击,宋怀晏只觉身体和灵魂仿佛被撕裂开来,再被重新编织。疼痛如同万千钢针同时刺入骨髓,又似烈焰与寒冰交替侵蚀,他终于支撑不住卧倒在玄棺内,身体因疼痛而蜷缩起来,喉间发出了极低的呻吟。
“疼就喊一喊。”问渊收起手,长长舒了口气,“你这样忍着,可没人心疼你。”
宋怀晏汗如雨下,每一次的呼吸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楚,眼前金星乱舞,让他无法思考,说不出一句话。
就这样蜷缩了许久,身体的抽搐渐渐缓下来,他勉力擡起手擦掉嘴唇上自己咬出的血,沙哑开口:“怎麽这次,特别疼……前辈,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那看来你这些年日子过得不错,娇养惯了,都扛不住疼了。”问渊笑起来,“要不要我借你肩膀靠靠?”
“不用……”宋怀晏慢慢扶着棺沿半坐起来,将身体靠在上面,扯过一旁脱下的衣服胡乱披上,“我现在,身有所属了,得守男德……”
他说完这句玩笑话,自己不由扬起唇角,笑了起来。
“我现在不一样了……”他的嗓音因疼痛而显得粗重,语气却带着孩童般的得意和欢喜,“我有人喜欢了。”
问渊嘴角抽搐了一下:“呵!了不起啊。”
宋怀晏半阖着眼睛,重重喘息着,体内铸魂钉的影响虽然缓和了些,但依旧疼得七荤八素,耳边嗡嗡作响。
“嗯,我真的……很高兴啊,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师弟他,竟也是喜欢我的,我做梦,都梦不到这麽好的事……”
他自言自语一般,断断续续,反反复复地说着那几个字,将那些欢喜反复咀嚼着,像是用心头的这一点甜,来缓解着身体的疼痛。
问渊冷笑一声:“哦,我勉强看出来了。”
“前辈,您能不能,赶紧走?让我好好睡一会……”他实在疼得没了气力,眼皮也越来越沉。
“好,你好好做梦。”问渊起身,长腿一迈,潇洒如风地跨出了玄棺。
“师兄……”
宋怀晏听到了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些柔软,让他想起落花亭,携了白梅吹来的风。
他想,这麽快,就开始做梦了吗?
真好。
是那个没那麽冷冰冰的,一包龙须酥就能哄好的师弟。
“阿谕……”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双唇动了动,发出梦呓般的低语,“我有点疼……”
既然是做梦,他能不能,更贪心一些?
“你能不能,抱抱我……”
然後,他觉得有温热的丶柔和的怀抱拥住了他。
耳边是跃动的心跳声,一下一下。
他陷入了白梅花开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