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晏半靠在枕头上,没有说话。
那些有关他的回忆,连接着太多不堪的过往,他不希望那些继续成为沈谕痛苦和自责的枷锁。
宋爱国捏着捏枕头,声音低下来,显得有些沉重:“不过也是,要是沈哥知道自己忘了和你感情,一定很难过。但是哥,你也得主动点啊,重新开始总可以吧?”
宋怀晏觉得心里像被针刺着,细密地疼。
“有些情感,对他来说或许太沉重了。”他垂下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太浓重的爱意也会灼伤人。
沈谕和他,都已经被那样的爱烧得遍体鳞伤。
是他明白的太晚了,才让两人越陷越深。
或许,从这段感情里走出来,沈谕才能看到更好的未来。
“啊……”宋爱国有些没明白他的话,“你不希望他喜欢你吗?”
“不是。”宋怀晏说,“我只是希望,他的喜欢不要背负那麽多自责和愧疚。”
他不希望沈谕对他的感情,成为他唯一可以抓住的浮木,最终,变成一把伤害他自己的刀。
如果能有更多选择,他或许就不会走向极端。
“可是……”宋爱国不知道哥哥为什麽会这麽说,但他总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可是喜欢,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啊……而且,我觉得这样对沈哥不公平……”
他的声音越说越轻,终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安神香算是发挥作用了。
宋怀晏轻手轻脚地起身,随手披了件宋爱国的小狗睡衣。
刚过午夜,药效开始发作,刺骨的寒意从骨髓里渗出来,他踉跄着下楼,每一步都像踩在冰刃上。
摸索着走到厨房,手指已经僵硬得无法伸展,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倒了一杯热水。
宋怀晏捧着搪瓷杯,靠着厨房门一点点坐下,将整个人蜷缩在毛绒睡衣里,身体不住发抖。体内寒流乱窜,血液几乎成冰,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太冷了……
平日里他会先泡药浴再开空调後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但今天和小爱一起睡,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现在的状况。
宋怀晏颤抖着手将杯子送到唇边,勉强灌进去一点热水,然而很快杯子里的水结了薄冰。他艰难地眨了下眼睫,睫毛上已凝了霜花,瞳孔有一瞬间泛出诡异的冰蓝色。
若非灵傀特殊的体质的修复功能,常人早就已经脏腑结冰而亡。
上辈子做药人,忍受过无尽的寒疾折磨,他本以为,任何疼痛,都是痛着痛着就习惯了。
然而,药效发作时,依旧让他痛不欲生,五脏六腑仿佛被千万根冰针刺穿,痛得他蜷缩在角落,身体细细痉挛。
“哐当!”
半个小时後,紧攥的手指终于松下来一些,搪瓷杯从手中滑落,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格外刺耳的声响。
沈谕闻声赶来时,看到角落里的人蜷在珊瑚绒睡衣里,帽檐下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师兄?”他走近俯身,下意识朝他伸出手。
“没事……”宋怀晏轻轻挥手挡开,撑着身体站起来。
厨房的灯并不是很敞亮,昏黄的暖光掩盖了脸色的苍白,宋怀晏微垂着眼,依旧将大半张脸藏在兜帽里。
“不舒服吗?”沈谕半跪下来,看到他的眼睫湿润,眼尾也有些红。
“有些,胃疼。”宋怀晏没法完全掩饰自己现在糟糕的状态,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下来找些吃的……”
“我给师兄下碗面吧。”沈谕说着,便系上围裙走近了厨房。
里面传来锅碗碰撞的声音,宋怀晏在餐厅的椅子上坐下,寒意虽然褪去,但疼痛依然遍布身上的每个骨头缝,手脚已经酸软无力,他连和沈谕多说几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怎麽会,这麽疼呢?
若是从前,师弟一定会率先过来抱住他吧。
这样,应该就不会那麽疼了……
然而现在,他们仅仅隔着一扇玻璃门,却再也不是从前亲密无间的关系了。
宋怀晏扯了扯睡衣,将自己裹地更紧一些
他何尝不知道,自以为是的保护和欺瞒,或许并不是真正为对方好。可他真的无法,再承受一次那种痛彻心扉和无能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