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沈谕的声音有些低哑,“那你能告诉我,我该怎麽做吗?”
“阿谕。”宋怀晏唤他,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岁月悠长,山河辽阔,你还有很多时间,去外面走着看看。愿你,枕星河入梦,爱上这个人间。”他顿了顿,像是在说服自己,“你会发现值得喜欢的事,会有想要喜欢的人。”
沈谕安静地站着,许久後,他将药汁一点点倒入碗中,低声道:“好。”
宋怀晏闭上眼睛:“好好……爱自己。”
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像是睡着了,眉头却仍微微蹙着,仿佛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沈谕转身望着他疲惫的面容,那股无处发泄的烦闷又涌上心头。他轻轻放下药碗,伸手碰了碰宋怀晏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想来是刚才在风雨里走了一遭,染上风寒了。
“师兄?”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慌乱,轻轻摇晃宋怀晏的肩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药汁已经凉了大半,沈谕顾不得许多,将人半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药碗凑到唇边。可刚一闻到药味,宋怀晏就皱起鼻子,无意识地将头偏向一侧。
“师兄,先把药喝了。”沈谕劝道,“蜂蜜水我也准备了,不会苦的。”
“不……”宋怀晏在昏沉中摇头,苍白的唇微微颤抖,像一个极度抗拒喝药的孩子,“疼……”
他说的是疼,不是苦。
沈谕怔了怔,低头抿了一口药。但他依旧连苦味也无法尝出,只是莫名觉得心口的软肉像被什麽紧攥着。
“喝了药就不疼了。”沈谕低声哄道,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宋怀晏挣扎得更厉害了,手胡乱挥动,差点打翻药碗。沈谕没有办法,只能一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行将药灌了进去。黑红的药汁流入唇间,宋怀晏被迫吞咽,表情痛苦。
有部分药汁从嘴角溢出,顺着下颌流下,沈谕忙用衣袖去擦,布料擦过苍白的皮肤时,忽然想起自己平日最是喜洁,明明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宋怀晏在昏沉中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蜷缩成一团。沈谕不再犹豫,弯腰将人打横抱起。上楼时,他在宋怀晏房门前停顿了一下,低头看着那张因高热而泛红的脸。最终,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当熬好的风寒药端上楼时,沈谕发现床上的人已经将自己裹成了茧。这次的喂药顺利得多,宋怀晏仍旧是不清醒的状态,但碰到温热的药碗,便主动抓着喝了起来。
“冷吗?”沈谕发现他身上的温度更高了,但身体却在不住地打颤,冷汗从额间沁出。
宋怀晏烧的迷糊,下意识往温热的地方靠,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前扑,几乎贴在沈谕身上。
沈谕僵了一瞬,随即鬼使神差地伸手将人揽入怀中。
印象中,自己似乎并未与人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可此刻却并不抗拒,手臂自然而然地环住那瘦削的肩膀,仿佛这个动作已经重复了千百次。
“冷……”怀中人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嗓音沙哑而虚弱,“别走……”
“我在这里。”沈谕轻轻拍他的背,越发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宋怀晏滚烫的额头贴着他的锁骨,体温高得吓人,冷汗浸透了里衣,前额的发丝湿漉漉地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这样下去,怕是会烧得更严重。
沈谕喉结滚动,身上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他说不出是因为那滚烫的身体还是心中躁动的情绪,他只觉身上血液沸腾,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方才脑中有片刻空白,竟好似意识不受控制。
他不让自己再多想,摸索着去解宋怀晏衣服上的扣子,费了一番功夫才将盘扣全部解开。
衣襟散开,露出大片苍白的胸膛,而心口处,一道狰狞的伤疤赫然在目,边缘深浅不一,像是被反复撕裂又愈合的痕迹。
沈谕身上血液一凉,方才的躁动尽数褪去,只馀心惊胆寒。
师兄什麽时候,受了这样的伤?
为什麽,他会觉得这样难受,像是坠入冰窟般,几乎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