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要问今村和彦最想让谁消失在世界上,那排在暗杀榜头号的除了松田阵平别无他想。
他思考了很久。
如果只论下手的难易程度,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个警察显然是最不好下手的,降谷零身为同事务所的後辈显然没什麽落单的机会,唯有最後那银长发的男人经常独自一人出现,一看就是最容易下手的对象。
但问题在于,琴酒不经常出现,他就是想下手也找不到渠道。
从这一点上来说,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反而是最容易下手的对象了。
今村和彦在心中暗自评估了一番,心中默默有了计划的雏形。
*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过激分子盯上的松田阵平正在苺谷朝音的公寓之中。
他将手中的纸袋递给了苺谷朝音,在苺谷朝音下意识接下後疑惑的目光之中,松田阵平掩饰般轻轻咳了一下。
“咳,这是……慰问品。”他面不改色但地说,“毕竟空手上门不太礼貌吧。”
萩原研二笑眯眯地凑了过来:“小阵平一早就去排队买的安心堂冬日限定的水馒头,听说很好吃哦,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蹭一口呢?”
松田阵平缓缓扭头,手掌十分不客气地按在他的脸上,将人给推开了:“跟病号抢东西吃,你做人还有底线吗?”
萩原研二完全不在于松田阵平语气之中满满的嫌弃,严肃地点头:“确实挺缺这一口的。”
他们两人相处起来是氛围十分轻松,苺谷朝音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没忍住笑了一声。
他的笑声像是含在唇齿之中一般,低而短促,像是水流冲刷过玉石的声音。
“既然是慰问品,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松田阵平莫名地觉得耳後有些发烧。
他脸上的表情却毫无波动,唯有心口中泛起的一圈一圈涟漪,“总之,不是什麽贵重的东西,你喜欢就好。”
他顿了顿,又多问了一句:“你吃这些没关系麽?”
如果他记得没错,苺谷朝音曾经在采访中说过会严格管理体重和身材。
“组织的任务和偶像的工作经常有叠加的部分,光是要处理好就已经很累了,这些糖分——”苺谷朝音耸了耸肩,“完全不够消耗。”
他感这麽自然地提到组织的事,也就意味着这个住处对他而言是绝对安全的。
萩原研二心中思绪一转,再开口时就换了个称呼:“小苺谷?”
苺谷朝音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看过来。
他站在客厅和玄关交界的边缘,手指指腹按在木质的门框上。
客厅里的窗帘是完全打开的,灿烂的阳光透过明净的落地窗玻璃坠入室内,在少年的肩头的发梢雀跃,浮光跃金落入他的瞳孔之中。
在盛午时分耀眼的日光下,那双春日湖水般瑰丽的异瞳认真而专注地注视着他。
萩原研二几乎忘了自己想要说什麽,张了张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只是……想叫一下你的名字。”
这是在自曝身份之後,萩原研二第一次见到苺谷朝音。
那种不真实感丶不可置信的震动在这一刻逐渐沉淀,让他有了一些真实感。
——原来这是真的,是真实发生的事。
原来触不可及的明月一直悬挂在咫尺的距离。
这句不知所措的话出口,萩原研二才找回了自己的状态。
“小苺谷确实很适合当偶像啊,”萩原研二大大方方地端详着他,“如果当年读警校的时候,小苺谷就露出这张脸的话,我绝对会主动搭讪你的。”
松田阵平凉凉地插话:“你还真是不掩盖自己以貌取人的本质。”
萩原研二厚颜无耻地说:“我就是颜控,那怎麽了?”
苺谷朝音走进客厅之中,他没坐在沙发上,而是十分放松地坐在了茶几下铺着的柔软的毛绒地毯上。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不是第一次来到苺谷朝音的公寓了,对这里的结构和装潢了然于心——只能用简陋这个词来形容。
客厅里几乎没有什麽装饰物,跟家徒四壁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但在这样简陋而毫无装饰物的环境之中,苺谷朝音只是坐在金子般耀眼的阳光下,就已经令这小小的空间辉煌琳琅。
他坐下後才回答萩原研二:“因为决定了要去卧底,所以那时候才会保持不露脸的发型。”
松田阵平的大脑短暂思考了一会儿,随即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来:“所以你的意思是,卧底的任务是从你进警校起就已经安排好的吗?”
“所以,是卧底在前,警校在後……这个意思,对吧?”萩原研二抿着唇,眉目紧皱,“三年前救我的时候,你就已经在卧底了。”
他没说下去,但苺谷朝音已经了然了未尽之意。
“我也是警察,”他正色,“所以那也是我应该做的。”
所以不管是运动会时救人也好丶主动跳进摩天轮也好,他都是因为那枚没能佩戴上的丶许下过誓言的樱花徽章,而无比诚挚地在践行着作为警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