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去了哪里?”西初连忙问。
楼洚没有回答她,反倒因为她过于急迫的模样板正了脸,“楼洇已经死了。”
“我听家里人说,你去北阴前带着家中的下人去挖了楼洇的坟。楼洇过去确实惹人厌,死了也让人不得安宁,但再怎麽说,死者为大。你我皆是慰灵一脉,更要知道勿扰死者清静的理。”
“楼初,你有些过了。”
西初当然知道这个理,只是楼洇不一样,她不一样。
“我知道的。”西初回答着,“我有分寸的。”
“你知道便好。”楼洚叹了口气,朝着西初挥了挥手,让她回去休息。
他将这件事打住不打算再提,西初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堂兄她们究竟去了哪里?”
楼洚着实有些搞不懂自己这位堂妹在想什麽,他以为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楼洇属于过去,不该再被提起,与她有关的人与事都该被埋在她死去的那天才是。
楼洇是祸,死了反而是件好事。
他不愿提也不想提,只是目光对上堂妹那双坚持的眼,楼洚就开始头疼。
“那日家中人都因楼洇的死忙得手忙脚乱的,两个丫头片子谁会去在意?楼洇死前将她们放了,估计是回家乡了吧。”说到老家二字,楼洚的心思不免活络了起来,他又说:“你若真的好奇,那还是跟我一块回东雨吧?到时候我陪你一块去找那丫鬟。”
七窍带着客人回了家乡……西初记得,七窍说过自己是家生奴,哪有什麽家乡可回?
“……我只是有些好奇。”西初拒绝了他,“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西初也没想能从楼洚身上打听到什麽消息,之前听到他提起楼洇的客人确实很在意,楼洇的客人是她,而她变成了“楼初”,她以为客人根本就不存在,但是楼洚又说楼洇有客人,客人变成了“楼初”,那被七窍带走的客人又是谁?西初变成了楼初,那楼初会变成客人吗?
太奇怪了。
西初还记得那个晚上七窍突然闯入她的房间然後被抓了起来,一个在那天晚上被关起来的丫鬟要怎麽带着客人离开府邸?
她心里藏着诸多事,侍女打开房门,领着她到桌前,点了灯,斟了茶,西初才从那些事情里回过神来。
侍女忙碌的身影逐渐出现在西初的瞳孔中,她看着侍女兀自忙活着,好一会儿後,对她开了口:“我们明日去雪山。”
如果没有在南雪遇见楼洚的话,她们这会儿估计已经在雪山了,北阴国师说可以去雪山看看,西初不知道那里有什麽,过去活了那麽久,也没听到过什麽与雪山有关的消息,唯一关联也就只有那颗出自雪山的鲛珠。
侍女停下了手中的所有活计,惊讶地看向西初,满脸都写着不可以三个字。西初有些头疼,不知又要说些什麽话才能让她说声好。
眼见着她张开了嘴,应是又要说她身体不好,现在不宜远行之类的话了,西初觉得头疼,却听侍女说:“奴婢这便去安排。”
她没像楼洚那样直接反对西初。
西初愣了下。
侍女正对着她退出了房间,合上门时西初还能看见她脸上的冰冷表情,只是一瞬,在意识到西初盯着她的时候,侍女脸上的冷意尽数消退,挂上了一个温暖笑容。
……奇怪。
西初觉得好奇怪。
奇怪侍女没有反对,奇怪自己会觉得侍女会反对。
她们两个是主仆关系,侍女再怎麽反对也不能帮她做决定,她只要强硬些,侍女就会按照她的吩咐行事的,完全不需要像楼洚那样费心思去说服。
满满的奇怪塞满了西初的脑子,西初无力地趴在桌上,单手推动着侍女进房时给她斟满了茶水的杯子,她的食指没用多少力,杯子装满了水,轻轻一碰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推动它。
自打那天醒来後,一切都变得很奇怪。
身边的人,身边的环境,就连西初自己,也变得奇怪。
楼洇为什麽不取走西初的性命呢?明明那些话传得沸沸扬扬的,还是说那些话本来就是烟雾弹,是有人故意传出的假话?
西初想不明白。
她又想起了与楼洇的初见。
她那日还在宫中披着奏折,楼洇屏退了所有人端着一杯毒酒来到了她的面前,那日所见的楼洇与西初认识的楼洇相差甚远。
那应该是楼洇唯一一次对她说了实话吧?
确实是不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