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神明突然笑了起来,一扫刚刚的冷漠,她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听完後,再决定要不要向我许愿。”
西初不理解她为什麽执着想要自己许愿,明明那麽多人向她许愿,她都选择当作不存在,一开始出现时也不是为了西初,而是弦柳,现在又为什麽一定要她许愿?
西初摇头,不想陪她玩这个许愿游戏。
陌生的神明却勾了下手,躺在地上的弦柳浮了起来,西初伸手抓住了她,将弦柳拉了回来。这番变化让西初的脸色变得难看许多,还没说话,倒在後头的人全都漂浮到了神明的身後去。
“你就一点都没想过吗?为什麽过去了那麽久,都没有人出来看发生了什麽事?”
“你在威胁我?”
“是啊。”神明很坦诚地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麽不直接要求我向你许愿呢?”
神明露出了思考的表情,稍稍想了想,而後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她说:“当然是因为我不是什麽坏心眼的神啊。”
西初不说话了。
神明讲起了她的故事。
“如今在世上还流传着的鲛人传说里,应当也有吧?”
她企图让听衆回应她,但被胁迫着听她故事的听衆没有给出半点反应。
神明叹了口气,只得自己给自己捧场。
“鲛人泪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能让活着的人长生不老。”
“那是假的哦。”
“过去人类有个皇帝大肆屠戮鲛人,就是为了得到一颗鲛人泪。”
“皇帝不知何为鲛人泪,以为那就是明面上的意思,鲛人的眼泪。鲛人是不会流泪的,皇帝又想要鲛人流泪,那该怎麽办呢?有人为皇帝献上了计策,这世间情之首当为爱。鲛人不会流泪是因为鲛人不知情是何物,爱是何物。要想让鲛人流泪,那便要让鲛人明白何为情爱。”
“于是人类皇帝找到了一只鲛人,哄着它,骗着它,教会了它何为喜欢,教会了它何为嫉妒……他将人类的一切都教给了鲛人,却也知道贪婪与奸诈是最不能被鲛人学会的。可鲛人学会了人类的感情依旧不会落泪,该怎麽办?该怎麽办呢?”
“那个人又给皇帝献上了计策,说凡人之间都是要历经生死才明白何为爱。他让皇帝在鲛人面前上演了一出苦肉计,将死的皇帝躺在了鲛人的面前,皇帝快死了,可是爱着他的鲛人依旧没有落泪,为什麽啊?不是爱着我吗?不是说愿意为了我做任何事情吗?可是为什麽我现在就要在你的面前死去了,你却不为所动,这是为什麽啊?”
“皇帝明白了,怪物,始终是怪物。”
“献策的人有了更好的办法,他献给皇帝,告知他,这世间情之首当为恨,鲛人恨他憎他,便会落泪,于是皇帝将屠刀挥向了鲛人,让鲛人看着它的同族一个接着一个在自己面前死去。皇帝想,爱得不到它的眼泪,那麽恨呢?”
神明摇着头,面露惋惜的表情,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悲叹,“可怜的鲛人,可悲的鲛人,不会流泪的鲛人流下了血泪。”
“皇帝欣喜地服下了“鲛人泪”,变成了非人非鲛的怪物,他死在了鲛人的手上。”
这个故事好像到了尾声,可陌生的神明没有就此结束这个故事,她说:“皇帝不知道,所谓的鲛人泪其实是一颗心,那颗心也仅是一颗心。”
“他也不知道,鲛人愿意为了他剖出自己的心。”
“皇帝假装死去的那一日,鲛人向神明许下了愿望,它希望皇帝能活着,它想将自己的漫长寿命分与皇帝,想与皇帝同生共死。神明应允了它的愿望,让鲛人剖出了自己的心,将心送给皇帝,皇帝便会与它一样,与它共享长生。”
故事很简单,鲛人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也没有让人能长生不老的能力,它们只是寿命比人类漫长。
过去的皇帝以为鲛人能够让人长生不老,他企图得到长生,于是蛊惑鲛人,最後屠戮了鲛人。
他差一点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因为鲛人为了他与神明许下了愿望。
她觉得西初听完了故事就会想要跟她许愿了。
那这个故事里有什麽呢?
她出现的时候就说,实现愿望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那麽跟神许愿了的鲛人,付出了什麽代价?
她没有说。
西初想,这应该就是她觉得自己听完这个故事会许愿的答案了。
西初问:“神明拿走了什麽?”
陌生神明的笑容明媚,似乎很高兴西初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说:“神明取走了它的全族。”
西初抿紧了唇,“……它知道愿望的代价吗?”
“不知道哦。”神明笑眯眯地回答着。
“所以我都说了,我可不是那种坏心眼的神,我可没有为了实现你的愿望,逼迫你许下愿望哦。”
西初没对这话做出任何的评价。
她仰头看向有着十足恶趣味的神明,问:“两年前,来到雪山的那个人,对你许愿了吗?”
神明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