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愈发浓重,沈府内外仿佛笼罩在一片死寂的灰幕之中。书房里,沉闷压抑得连呼吸都成了负担。
铜炉中沉香袅袅,却掩不住室内的血腥气和焦灼气氛。
沈昱宸呆坐在案前,整个人像被抽空了魂魄,双目空洞,面色灰白得吓人。他衣襟微乱,手指死死扣着雕花案角,指节发白,却毫无知觉。整夜几乎未眠的疲惫压得他喘不过气,眼中血丝纵横,神情疲惫又麻木。
“咚咚——”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紧接着,门被推开,一阵寒风卷着湿冷的雾气灌入室内。
陈青疾步走入,穿着一袭深蓝色长袍,眉目间满是疲惫与凝重。
他看了一眼沈昱宸,目光微微一黯,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沈公子,怎麽回事?怎麽会这样?此事……难办啊。”
声音低沉如哀钟,敲得人心颤。
沈昱宸微微动了动,仿佛终于从迷失中挣扎回来,擡头望向陈青,声音沙哑而干涩:“陈先生,还有办法麽?”
陈青走到桌案前,袖中拂出一卷羊皮古卷,轻轻摊开,指尖停在一处黑色印记上。
“我早就说了,绾骨灯燃着,便是希望尚在。但——”他顿了顿,神色前所未有的沉重,“若今晚子时前找不回桑晚凝,祭仪断了,反噬之力便会落到你我头上。”
沈昱宸全身一震,脸色更白,唇角微微发颤:“反噬有多严重?”
陈青摇头,语气无比凝重:“轻则失魂堕魄,重则血脉尽毁,沈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你哥哥回魂无望。”
话音未落,沈昱宸猛地一拍桌案,双目赤红:“不,绝不能让哥哥回不来。”
他一把揪住陈青的袖子,近乎哀求:“还有没有其他法子?陈先生,还有没有?”
陈青被他攥得生疼,却并不挣脱,只是叹息:“有,是有,只是代价更大。”
“说。”沈昱宸咬牙道。
陈青神色一暗,声音低不可闻:“若今晚找不到桑晚凝,就必须另觅一名‘回魂命’的女子,与亡魂缔结魂约,成亲後继续七日连祭。”
“但。”他顿了顿,沉声道,“那样的话,至少要等一年时运交替,天命再开,方能重啓仪式。”
沈昱宸脸色煞白,拳头死死攥紧,骨节发出“咯咯”声响。
一年?
沈昱宸心中几乎被绝望淹没。桑晚凝的寻找,已耗费了沈府全部心血,如今想再寻一个合适的回魂命女子,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何况,沈府已走到了绝境,岂能再等一年?
“我不能等。”沈昱宸声音嘶哑,胸口剧烈起伏,“哥哥也等不起。”
陈青沉默半晌,才道:“所以,只能赌一把。必须在今晚子时前,必须找到桑晚凝。”
“无论生死,只要带回来,仪式便能继续。”
沈昱宸咬紧牙关,猛然起身,披上外袍,寒声道:“我这就亲自去寻。”
陈青伸手拦住了他,眼神凝重:“沈公子,你不能出面。”
“为何?”沈昱宸几乎怒吼。
陈青看着他,缓缓道:“桑晚凝若是落入尚钰之手,你一露面,只会引起怀疑。”
“现在,越是沈府不动声色,越能拖延时间。尚钰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一旦他察觉你急切,便会顺藤摸瓜,整个沈府都要陪葬。”
沈昱宸胸膛剧烈起伏,半晌,终于颓然坐回椅上,仿佛失了所有力气。
空气仿佛凝滞,死一般沉寂。
烛火微颤,映着他苍白无力的面孔。
他喃喃道:“陈先生,我该如何是好?”
陈青盯着烛火,眼神中划过一抹暗芒,声音冷冽:“交给我吧。我会布置一场局,将她逼回来。”
“只是——”他看了看那绵延燃烧的绾骨灯方向,目光异常冷静,“无论用什麽手段,桑晚凝今晚必须回到沈府。”
“否则,绾骨灯熄灭之日,便是沈家危难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