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嵩咳嗽着大笑起来,很快呕出了半口血,笑得更加瘆人了。
纪明冉起身,站在门口处的肃山为他拉开铁门,离开时纪明冉回头侧眸轻扫,如同淬毒的利刃让人发寒。
“看着他,别死了。”
“是,先生。”站在门外看守的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随後恭敬地目送男人离开。
肃山开着车往城里去,纪先生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白天基本在公司办公,晚上就是来此处盯着纪清嵩。
“先生,你要不先休息几日,这边我和肃江看着。”
纪明冉失了神,低哑地说出了心声:“全错了,是我的错……”
肃山隐约听见先生说了句什麽,但是又没有听清,他往後视镜里看了看,于是说道:“怎麽了,先生?”
纪明冉垂眸而问:“我听贺青峰说,贺琨和他的母亲很像?”
肃山想了想自己之前了解到的信息,于是琢磨着开口:“比起贺家主,小贺先生的外貌性格确实更像贺夫人。”
传闻里,贺夫人的爱恨浓烈而分明,那麽是不是意味着贺琨不会原谅他了。
这一次,好像是他把贺琨弄丢了。
离开了那麽久的人,还是让纪明冉那麽痛,比大雪纷飞的那夜更痛更绵长,像终了一生再也无法愈合。
——
纪清嵩被纪明冉关起来的第七天,纪姝来到了纪明冉的办公室。
她今日的风格不同于往日,细软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茍地盘在脑後,露出明晰的五官,浅色调的简约职场套装显得整个人聪慧而利落。
纪明冉带着眼镜坐在桌前,看着手中的文件,都没有擡起头颅便问道:“大姐,有什麽事吗?”
纪姝也不急,她心知这是场硬战,来时便做足了心理准备,环视一圈缓缓坐到了沙发之上,“我是来和你做交易的,明冉,不知道你是否感兴趣?”
纪姝此面很新颖,纪明冉只在调查纪姝丶纪清嵩失踪那些年的资料中见到过。
记得在那张照片中,纪姝还不是如今这般贤惠温婉的模样,她穿着着利落的夹克和马丁靴,红唇艳过了手间的猩红的烟蒂,押着一批军火。
纪明冉弯起嘴角,明人不说暗话,显然他这位姐姐是位明白人,“不如,大姐先说说看。”
“父亲要死了,”纪姝出口很直白,丝毫没有什麽避讳,“我帮你拦住纪禾和纪柏达,纪家的家主只会是你。”
纪明冉轻笑道:“大姐糊弄我呢,这两人定然翻不起什麽浪花,不如说说你的要求?”
此时,一位女助理端着茶水走进来,一杯清亮的茶水妥帖地放在纪姝身前的茶几上。
纪姝看着杯中水纹道:“纪禾身份公开,如果在此时造势的话,虽说最後定然不及你,但也算个不大不小的麻烦。纪柏达为了他母亲和儿子定是要争的,争的不是家主之位,但也必然是能刮多少算多少。”
“嗯,确实。”纪明冉还在等,等纪姝的诚意。
“我想请你放过纪清嵩,放他出国,生死由命。”纪姝狠心继续道,“我以性命担保他此生不会回到国内。”
纪明冉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纪姝,两人在无声的博弈。
“我还会让出手中三分之一的股权。”纪姝继续加码。
“我旗下的新産业前势大好,纪家依托着我的荣光,而非我单纯享受纪家的权势。”
纪明冉已经将纪焯丶纪清嵩名下的股份全权转移,基本达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但他还在收拢。
纪姝有心里准备,于是:“二分之一,如何?”
纪明冉低头在文件上审批,半晌才擡头:“三分之二,买命钱。”
纪姝端起茶杯饮下半盏,她和纪清嵩相依为命的那些年,也从未想过一生能有此般峰回路转丶波澜起伏。
但是她还记得被人贩子倒卖时,纪清嵩被拖曳在泥浆里,即使被踩断了右脚,也不肯松开她的那只手。
“成交。”
看着纪姝离开,肃山走进办公室问道:“先生,真的放人吗?”
肃山知道纪清嵩此人似乎在某段时间里曾是纪先生的心魔,他们潜意识里都认为纪清嵩的下场只有死,并且是他们亲眼所见的彻底断气。
可现在先生为什麽要放走此人?
纪明冉看着电脑中的监控画面,是半昏半醒的纪清嵩,“放走,派人看着,不准跟丢。”
审问迟迟没有进展,如果纪清嵩知道贺琨的下落,将人放出去或许还能获得线索。
当嘈杂褪去,曾经那些好像不再困扰纪明冉了,他只想再见到贺琨,哪怕只是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