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属下也有个心仪的女子,想跟您求个恩赐。”
祝让见大王自顾饮浆没什麽反应,想来也就是点个头的事,他谄笑加深,说:“她是大王宫中的宫女……”
芈渊手一顿,梅子汁的酸味直冲喉咙。
“滚!”
他未及深想,一个“滚”字就从嘴里冒出来。
王命不可违,祝让只得挠着头麻溜的滚了。
芈渊冷静下来,立刻明了,祝让所说的另有其人。祝让不像景肱那般不识趣,更没天大的胆子敢觊觎国君的女人,他口中的“心仪之人”,显然不可能是她。
梅子饮馀味仍在,一点也不甜,只有酸味,牙齿酸得快要倒掉。
芈渊放下盏,身旁空无一人。
远处树下,她和庖人在说着什麽,忽然转头朝这边瞅了一眼,又飞快的把脸转了回去。
芈渊移开眸光,轻嗤了一声。心下却不得不承认,造作的顾盼之态,也有让人觉着可爱之时。
竈台旁。
庖叔对阿姮说,司巫给她的那枚龟甲残片,他适才细细的磨成粉,炖入鲜美的鱼汤中,叫她给大王送过去。
祭礼上发生的事情,庖人们并未亲眼得见。只听说逆贼伏诛,司巫给大王卜出一个顶顶好的兆头。既然是先祖为大王降下的吉兆,合该珍惜,用来煮汤再好不过。
庖叔为楚王料理膳食多年,阿姮着实说不出反对的话来。就一片龟甲罢了,除了汤色难看些。她想了一想,另做了一道鱼脍,一并呈到楚王的案上。
“这是鱼汤?”芈渊看向摆在膳食中间黑不溜秋的汤,眉头微蹙。
如果庖叔在场,就该喜孜孜的据实以告了。
“庖叔说,这是必胜汤,”阿姮哪敢说实话,赔着小心柔声细气的说,“庖人们听说大王即将亲征东夷,特做了这碗鱼汤,提前恭祝大王将逆贼杀得片甲不留,旗开得胜。”
芈渊的眉头没有松开,却懒得质疑。巡狩途中,更难看更难吃的膳食不是没碰到过,能饱腹即可,他不挑剔。
“端回去,赏给你和庖人。”他长指一伸,指向鱼汤旁边雪白的鱼脍。
阿姮下意识的脱口:“大王您不尝尝吗?”
鱼脍是她亲手所做,庖叔还夸她学得快。
芈渊瞥了一眼,心说,果然还是她做的更让人有食欲。
此时,侍卫抱着一个半臂长的木头盒子,领着景梁和景稚父女来见楚王。
“你先下去。”
芈渊看到侍卫手中的长木盒,放下汤匙,摆了摆手示意阿姮把鱼脍端走。
阿姮轻咬下唇又松开,默默退下。
迎面碰上景稚。
景稚灰头土脸一身狼狈,气恼的瞪了眼阿姮。
昨夜营盘突然起火骚乱,景稚和下人被困在大王的营帐,帐外火舌肆虐,刀光戟影和惨叫声此起彼落。偏偏寺人们都是臭哑巴,一问三不知,还把她看得死死的。她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被吓得不轻。
等大王的侍卫放她出来,她见到父亲,父亲一顿责骂,令她来给大王赔罪。
“大王!臣得知您仍旧将昭氏私卒交给昭伯之子统领,这可使不得啊!除恶务尽,否则必有後患啊大王!”
景梁还未站定,就一脸焦急的开口。景稚的事先放一边,昭伯的土地田産和奴民丶还有残存的兵卒,该如何瓜分,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令尹之位。
经历昨夜之事,景梁心生惧意,不止王叔度和昭伯看错了大王,他也打错了主意。他略加思索,便放弃了想让大王立景氏女为王後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