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妹笑嘻嘻的说:“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你还不晓得,上回的锦缎让我大赚了一笔!再跟你做上几笔买卖,我就可以上洛邑赎我兄长了!”
“粗布也运过来一些,今年的农耕和织业都耽搁了,到了秋冬更不好过。”阿姮想起来,又加了一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申无缺晾在一旁,脸色越来越难看。
待喜妹动身,阿姮又令侍卫送出去百里地,才放心的返回她和申叔偃的宅院。
申无缺早就过来了,候在门前。
“上回我母亲拿来的财物,是我叔父累年积攒的朝奉,交到你手上,不是叫你慷他人之慨,乱发善心的。”
少年出言便是不逊。
“我明白你的意思,从成氏买粮食和布,我不会动用申家的一分一厘。”
她很平静,没有被他激怒。申无缺有些意外。
接下来的几天,他盯梢似的跟着她,看她先是去了她的商人同乡那里,把她名下所有的股息折算成买粮食和布的开支,通过商行之手,送到汉水去。
然後又在城中拜访了几家买卖做的大的豪商,请他们尽可能的雇佣流民。
其实阿姮不说,这些商人也会这麽做。蔡侯要在下都建新的宫殿,举家逃难过来的蔡大夫们要盖房舍,护城河要深挖壕沟,城墙要修补夯实,不论是木材商人还是承接瓦舍将作的商人都需要大量的役工。
商人们比谁都清楚,这些失去土地的流民就是最好的劳役。
阿姮出面,在于心照不宣的提醒他们,盘剥克扣莫要过分。毕竟她是未来的相国夫人。
申无缺跟在她後头跑了几天,终于忍不住问她:“喂,你把你名下的股利全都舍出去了,等你和我叔父……”
他犹豫了一下,说:“等你们成婚的时候,你哪来的钱购置妆奁?”
他没说出口的是,除了妆奁,她欠缺的太多了。
时下贵族大夫家的女子出嫁,除了丰厚的嫁资和妆奁,还有田産和奴隶私卒。
而她孑然一身,什麽都没有。
“你叔父不会介意的。”阿姮笑了笑,走了。
这几天申大夫人请她做客,派人找了她好几次,不凑巧没找到她。把流民的事忙完,她也终于可以喘口气歇一歇了。
她走了,去了他的母亲那里。
申无缺垂下眼皮,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阿姮到申大夫人宅中。
申大夫人没看到申无缺,脸色隐隐不悦,沉声吩咐仆人:“把无缺叫回来!”
一转身,把阿姮亲切的领到上席,和她一同坐下。蹙眉叹了几声,歉意的说:“无缺又做了错事,你抹不开脸面,我替你教训他。”
阿姮莫名其妙,听申大夫人说完,才明白过来。原来指的是她和喜妹商量买粮食和布料的时候,申无缺疑心她用了他叔父的钱。
那番话不知怎的传到申大夫人耳朵里,大夫人差点没被儿子给气死。
申无缺一头雾水的赶过来,就被母亲一声厉喝“跪下”!
他刚刚和洛邑申宅来的仆人见面,仆人说那个疯子跑了不见了。他心里正乱着,就被母亲一顿横加指责。
擡头,默默看了眼陪母亲坐在上首的那个姑娘。
“无缺这回没有做错事,还多亏了他帮忙。如果不是他一直在我身後跟着,那些商贾才不会那麽好说话。说来,还是我借了他的势……”
她笑着安抚母亲,为他开脱。
申无缺呆在地上。
她借的,是他叔父的势,她未来的丈夫的,不是他的。
心中一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