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白榆头摇的飞快,脸也红的飞快。
“唔…”夏璟熠也看明白了,温声道:“白榆,是不是傅将军发生怎麽了?”
白榆扣着手指,踌躇半晌,悄悄看了夏璟熠一眼,道:“公子…似乎不太开心。”
“啊?为什麽?”夏璟熠惊诧道。
白榆道:“公子沐浴前是和殿下在一起的,殿下不知道吗?”
“又是我惹的?”夏璟熠茫然的指着自己,道,“可他去沐浴时还好好的啊。”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白榆道。
夏璟熠蹙眉,道:“他自己一人在浴房?我去找他。”
傅洵之浴房内是一下陷式的的八角浴池,径长七尺,全池以汉白玉砌成,浴池正上方房顶是一琉璃天窗,天窗从外可透月光,从内可见苍穹星辰。夏璟熠在外厢换了素绡浴衣来到中室时,正见傅洵之後仰靠在浴池池壁,半仰着头对着天窗发呆,其身边摆着一壶酒及两只以金镶足的用鹦鹉螺制成的酒杯。
“傅将军真是好享受,”夏璟熠打量了一眼堪比皇宫浴殿的配置,缓步走到傅洵之身後,擡头望着天窗,含笑道,“东宫的浴殿也没有这等琉璃天窗可赏,难怪傅将军不让白榆伺候。”
“嗯,吵得头疼。”傅洵之淡声说了句,也不回头,随手取了手边酒杯来喝,手腕的红绳在皙白的带着水珠的肌肤上尤其鲜艳。
这个语气,果然是在不开心啊,夏璟熠暗道,在酒器另一侧坐下,双腿伸进浴池中,看了眼手边的另一只酒杯,笑道:“傅将军邀人喝酒的方式也那麽与衆不同,若是本王没来可怎麽办?”
傅洵之无动于衷,仰头喝完盏中清酒,道:“殿下不来,下官就自己喝。”
傅洵之喝完,微微侧身擡手欲要取酒壶倒酒,馀光却见酒壶已被人拿起,傅洵之擡头望向夏璟熠,以目光询问对方。
夏璟熠眼睛含笑,举起酒壶示意傅洵之将酒盏递来,道:“本王为傅将军斟酒罢。”
傅洵之递来酒杯,平静的盯着螺形酒体被缓慢的注满,酒柱击打着鹦鹉螺壳内壁,发出琤琮之声,初时似玉簪敲冰柱,末时如金戈撞玉瓮,在水汽弥漫的浴房中悦耳至极。
乐声止,一杯满,夏璟熠停下动作,开口道:“’鸬鹚杓,鹦鹉杯,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傅将军这对金足鹦鹉杯不错,是八年前中秋节父皇赏赐的那对吗?”
“嗯。”
“本王在账本中见有不少酒盏记录在册,想起库中也有一对鹦鹉杯,本打算送于傅将军的,不过近日见了傅将军这对,本王那对实在拿不出手,还是罢了,等寻得更好的酒器再送于傅将军吧。”
鹦鹉杯壳内光莹如云母,月至中天,头顶的月亮落入酒中,在酒中轻轻摇晃,傅洵之盯着月亮道:“世上最好的酒器都在下官院中了,殿下若是只送最好的,下官怕是难以收到殿下送的酒器了。”
“嗯。。。若是这样可就难办了,本王送给傅将军的礼物,自然不能想输于旁人。可傅将军既然说已经有了世上最好的酒器,那必然也是真的,本王的那对是入不了傅将军的眼了,”夏璟熠故意叹了口气,道,“看来本王只能另做打算了。”
“殿下的另作打算是何时?”傅洵之晃着手中的鹦鹉杯,淡淡道,“莫不是舍不得酒杯,是在故意拖延?殿下都未曾送来,怎麽知道下官不喜欢?”
“嗯?傅将军想要?”夏璟熠惊讶不已,撑着手臂,跳入池中,平静的池面以夏璟熠为中心骤然向四周波动。夏璟熠站立在池中,水面刚刚过夏璟熠腰线,而傅洵之是坐在池中台阶之上,水面漫过胸口。
夏璟熠站在傅洵之身旁,勾着嘴角微微弯着身子望着傅洵之。鹦鹉杯他确实有一对,也本是打算拿出来给傅洵之用的,但作为礼物却是他信口胡诌的,他库房那对鹦鹉杯远不如父皇赏赐的这对精致,做为礼物送给傅将军实在寒酸了些。他本意只想哄着傅将军说话,本以为对方根本不会在意,毕竟他看了这麽些天的满院账本,各处送来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堪比他的库房。一对鹦鹉杯不该引起傅将军注意的,甚至,即便是稀世珍宝想必也不会让傅将军多看一眼的。他还记得一年前哥哥让傅将军去他的库房随意挑选赏赐时,傅将军毫无兴趣的拒绝了。
傅将军是个不对奇珍异宝感兴趣之人,却没想到会对他随口一提的鹦鹉杯感兴趣。如此反常,令他稀奇不已,同时也欣喜不已。
“明日我让人把库房账目给你,你喜欢什麽尽管去拿,别说一对鹦鹉杯,整个库房都给你。”若是靠金银财宝就能把人哄开心,那也太简单了,夏璟熠美滋滋的想着,不料却听傅洵之冷淡说了声:“不了,下官不想要了。”
“。。。。。。”怎麽回事?刚刚还冷嘲热讽的恨不得下一秒就让自己送给他的,怎麽一句话间就变脸了。夏璟熠摸不着头脑,道:“为什麽不想要了?”
傅洵之瞥了夏璟熠一眼,冷嘲道:“送礼重在情意,可殿下送礼毫无诚意,下官要一堆破铜烂铁做什麽?占地吗?”
“。。。。。”
行,他的错。他该一件一件送,以显示他对傅将军的滔天情重。不过,情意?夏璟熠忽灵机一动,想到一件他现在就能送的情意绵绵的礼物。
夏璟熠勾了勾嘴角,朝着傅洵之走了一步,趁傅洵之不备,轻巧夺过傅洵之正向嘴边送的鹦鹉杯,自己喝了一口,以便让身体适应下酒的味道方便他行事。他不喜喝酒,也很少喝酒,故而酒量也不好,不过好在他要送的礼物不需要他喝酒。
夏璟熠润完嗓子,微微笑着望着傅洵之,傅洵之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道:“不是给你准备了酒杯?又要试探下官会不会用殿下用过的器皿?”
夏璟熠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傅将军刚刚说的对,本王送库房确实是太没诚意了。金铜银器,玉石珠宝都是冰冷之物,怎能表达出本王对傅将军的似海深情滔天爱意。”
傅洵之听的直皱眉,摸了一把夏璟熠的额头,道:“殿下,你没事吧?哪里学的这种不知羞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