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八年之久,有什麽秘密是能瞒的过枕边人的?”夏璟熠的语气带着些自嘲的意味,“再迟钝的人也该有所察觉了。可叶夫人如今依然能做到相敬如宾,那就是她自己权衡利弊之後做的选择了。叶夫人的娘家杨家自杨简因病致仕後就大不如前了,叶夫人两个弟弟都能力平平,杨家之人官职最高也只是大理寺左寺丞,想必也是靠叶家提携。或许两人成婚之时两家还是门当户对,如今却已是杨家要依附叶家了。”
“那看来是利用不了杨家了。”
夏璟熠沉目思索了片刻,道:“叶少卿先放一放吧,他虽不听话,却也是个能臣。”
“可他们久居高位在朝中势力又广,殿下三年後继位也才弱冠之年,历来皇权交接之时最是敏感,殿下又年轻,若是不早早打压他们的势力,属下担心届时殿下会难以掌控他们从而处处受制。殿下若不想像陛下这般,还是要尽早把人换成听话的才好。”
夏璟熠垂眸盯着手中的茶盏,沉思半晌,又摇了摇头,叹道:“先放一放罢。叶少卿和傅将军的关系似乎不止这麽简单,等我搞清楚了再做打算,我不想与他为敌。”
“殿下。”南星正要再说,却见夏璟熠又摇了摇头,道:“削弱叶家势力也不只是只能从叶文瑜身上下手。还是按照原先说的,让叶云羽回京,分散下叶文瑜的精力。家宅不宁,叶尚书想必也会烦恼不已。叶云羽毕竟是他亲儿子,叶尚书也不是崔尚书那般冷漠无情之人,叶云羽若出了事,他肯定会出手救他的。若能把刑部换成我们的人,也是一样。”
南星闻言也不再劝说,只道:“属下已送了一个我们的人僞装成幕僚去叶云羽身边帮助他,若是能取得叶云羽的信任日後行事便方便许多了。”
“嗯。”夏璟熠点头不再言语,盯着着茶水发呆。
又一阵琵琶声传来,夏璟熠回过神来,侧目望去,却是河对岸正对面开了窗,琵琶声正是从对面房内传来。透过窗户,能看到一女子背对窗户,坐在堂中弹奏琵琶。
“什麽时辰了?”夏璟熠问道。
南星看了看天,天色也隐隐有些昏暗,太阳已至西边将落未落,两岸歌楼已有部分酒肆门前燃起了灯笼。
“快酉时了。”南星道。
“还不到酉时啊,”夏璟熠喃喃道,“真慢。”
“殿下,”南星温声道,“傅将军不知道殿下在这,宵禁前傅将军应当会回宫的,殿下回宫等吧。”
话落,鼓楼鼓声传来,响彻长安。
酉时已至。
“酉时了,”船舫里的傅洵之似是如释重负的送了口气,对着几人道,“散了吧。”
船上丝竹声瞬停,赵云手中杯一滞,挎上傅洵之肩膀,不满道:“这才多久?说是申初到,你到了申正才来,如今这才刚刚酉时,就要散了?酒都没喝完一壶呢,不行不行,许久没出来玩了,再玩一会。”
傅洵之推开赵云胳膊,一口将杯中酒饮尽,道:“今日就先到这吧,改日再续。快宵禁了,都早些回去吧。”
傅洵之正欲起身,又被赵云拽住,道:“明日休沐,晚了不回去了就是。你都月馀没在京中了,难得今日都在,连元敬哥都破例了,必须尽兴!是不是,元敬哥?”
董天佑笑道:“是,昭昭知是为你庆祝,特许我可以晚些回家。自你回京後我还未曾得闲为你设宴接风,恰逢你晋升,今日一是为你庆贺,二是为兄向你赔罪。”
“唉。”傅洵之扶额叹气,道,“咱们又不是认识一年两年,说赔罪未免见外了些。你升任吏部尚书时我不在京中,也没为你庆贺,扯平了。今日就算了吧,我真要回去了,你们自己玩吧。”
叶文瑜边为傅洵之斟酒,边道:“阿洵急着回去是有事?”
“他能有什麽事?”赵云抢答道,“他是休假回京,既无京中事务在身,院中又无妻眷妾室,他有什麽着急回去的?”
徐之水接话道:“阿洵今日早朝不是领了为殿下操办生辰一事?许是要忙殿下生辰一事?”
“这还有什麽可忙的,洵之只要了为殿下私下宴请庆贺的特例。殿下生辰自有你们礼部操心。”赵云说完,举起酒杯对傅洵之道:“今日必定要不醉不归!”
赵云态度坚决,又举起酒杯,傅洵之无奈叹气,端起酒杯快速碰了下,果断的一饮而尽。赵云也一饮而尽,喜道:“这才是嘛。”
“行了,喝你的,快喝。”说着,傅洵之迅速为赵云斟满,道,“不醉不归是吧,现在开始,不准说话,喝你的酒。”
赵云:“。。。。。。”
赵云:“不是,我说不醉不归是说。。。。。。”
“别说话,喝!”傅洵之敲了敲桌子,道,“今日敢浪费我带来的酒一滴,以後就别想再喝侯府的酒了。”傅洵之将酒壶递给对赵云身边一女子,道,“伺候好赵大人,别让他停了。”
赵云:“不是,我的意思是。。。”要尽兴。然赵云话还没说完,其身边那位容貌妩媚的女子便笑意盈盈的端起酒杯送到了赵云嘴边。赵云低头瞧了瞧酒,後看了眼蹙眉指尖敲着桌子盯着他的傅洵之,又扫了眼齐齐看着他笑的几人,最後又看了眼傅洵之,默默低头喝了美酒,面上毫无享受之色。酒杯刚空,便又被注满,送到了赵云嘴边。
赵云嘴唇翕动想要开口,便被其身边伺候的女子打断,同时酒杯又向前送了送,娇声道:“赵大人,请。”
傅洵之支着下巴目不斜视的盯着他,赵云只得低头味同嚼蜡的又喝了一杯,又一杯。眼见赵云听话了连喝了几杯,傅洵之方转过头来,端起酒杯慢悠悠喝着。
另外四人互看了一眼,叶文瑜开口笑道:“看来洵之今晚是真的着急回去,洵之的紧要之事不能告诉我们?”
傅洵之随意的放下酒杯,漫不经心道:“非是什麽隐秘之事,正如之水所言是殿下生辰一事,我想尽早安排人去筹办。虽是私宴,但殿下身份不同,若不亲自安排难以放心。我久不在京中,不了解殿下的喜好,本打算在宵禁前去一趟宫中问问的。”
“殿下不在宫中。”崔灵佑冷不丁的说了句。
傅洵之动作一滞,看向崔灵佑,道:“你知道他在哪?”
“我知道!”赵云可算找到机会停下,一把推开面前的酒杯,道,“我也看到了,路过浮香榭时,殿下和南星就在浮香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