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他怎麽样啦?”
“和你离开时一样。”夏璟言淡淡道,“写回信吧。”
狱卒已将笔墨纸砚在低矮的四方桌上摆好,林峥松了口气,起身在木桌前坐下,提笔蘸墨在纸上了了写了几个字,交给夏璟言。
夏璟言看了一眼,冷嘲道:“林指挥使是对哪个主子都不忠心啊,朕倒是觉得宽慰了许多。”
林峥默然。
夏璟言望着林峥,少顷,道:“林指挥使还有话要说吗?或许,这就是朕与林指挥使的最後一面了,念在你我多年情谊的份上,林指挥使的最後遗言或许朕会认真考虑的。”
半晌,林峥擡头看向夏璟言,道:“属下认罪,无话可辨,只求陛下不要牵连无辜之人。”
夏璟言短促的笑了声,带着隐约的失望和自嘲,道:“无辜?你是说张逸卿?林指挥使和张爱卿丶傅爱卿果然情深,甘愿为傅爱卿赴死,死前想的也是保下张爱卿的性命。”
“陛下,”林峥迅速跪下,道,“逸卿实在无辜,恳求陛下留他一条性命,他女儿还小……”
“你去和璟熠说!”夏璟言厉声打断林峥,语气中满是怒气。
夏璟熠弯身直直盯着林峥的双眸。地牢光线昏暗,但林峥还是看到了面前少年的眼眶通红,黑亮的眸子中闪着泪光。林峥倏然哑了声,垂眸不语。
夏璟言喉咙滚动,努力抑制着自己情绪,良久,缓缓起身,道:“只要你能做将这一切对璟熠和盘托出,只要你能清清楚楚丶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告诉他傅洵之是故意假死,是故意离开他。只要你能对他坦白你三个月就找到了人,却刻意瞒着他。只要你能做到这些,我就放了张逸卿。璟熠如今就在麒麟殿中,正准备他和傅洵之的婚礼,你现在去告诉他这一切,我立刻放了张逸卿,如何?”
林峥低垂着头,不动。
夏璟言冷冷笑了一声,道:“怎麽?你也不敢?你不是心疼张逸卿的女儿吗?你不是不愿看到她年纪轻轻失去爹爹吗?那你就去告诉璟熠真相。这牢门,朕一直为你开着。”
夏璟言冷冷说完,将纸条递给南星,道:“送出去。”
“是。”南星接过纸条,却没跟着夏璟言夏璟宴两人离开。待夏璟言夏璟宴两人的脚步声从地牢消失後,南星方对着跪在地上的林峥开口道:“林哥,你为什麽要这麽做?永远以主子为先,誓死效忠主子,这不是你教我们的吗?”
林峥嘴唇微微动了动,似是要开口,南星等了须臾,却没等到对方发出声音。
南星垂眸,展开手中的纸条,道:“其实你写的没错,至少,你对傅将军很诚实。”
“你,这是什麽意思?”错愕之下,林峥脱口而出,“陛下不是说殿下没事吗?”
“如果你指的是身体,那陛下说的没错,殿下身体上确实无大碍。”南星盯着纸条上简单的四个字,低声道,“就连陛下,也没发现殿下已经出问题了。”
“殿下怎麽了?”林峥沉声道。
“呵,”南星轻蔑的看了林峥一眼,道,“林哥如今才想起关心殿下又有什麽用?殿下吃的好,睡的好,一天能睡六个时辰,林哥尽可以心安,”说着,冷冷的瞥了一旁的张逸卿,讥讽道,“心安理得的去救你的好友。日後殿下,就不劳林指挥使关心了。”
从西至东,信鸽飞进了瑞王府中。瑞王丶傅洵之两人时刻在等着信鸽,见到信鸽飞来,迅速取下信卷丶展开。
“病危!”瑞王失声喊了出来,“不是病重吗?这才几日就病危了!傅洵之!你——你去哪?!”瑞王一擡头,只看见了傅洵之快步流星的背影。
“骑本王的千里马去!”瑞王喊道。
傅洵之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前往长安。终在三日後的深夜,到达长安城门西门。是夜,月色明亮,城门紧闭,傅洵之正欲叫门,城门却在他出声前开了。
城门缓缓打开,夏璟言夏璟宴两人一前一後立在城门正中。
计谋。
傅洵之瞬间意识到了,心中却松了口气,跳下马,牵着马匹走到两人面前。
“殿下没事吧?”傅洵之停在两人一步距离处,问道。
夏璟言目光冰冷的盯着他,须臾,转身迈步离开,一言未发。
夏璟晏望着傅洵之,道:“他不知道你回来,已经睡下了。”说完,也转身跟上了夏璟言。
傅洵之牵着马,跟在两人身後。路上无人,寂静无声,月色惨白,黑色影子在苍白的地面下拉的极长,三人一马沉默的向皇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