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宇莫挑了挑眉,似乎觉得有些新奇,但也仅此而已
“母亲安排便是。”
他呷了口茶,显然对裴弦的病情和所谓的“古法”毫无深究的兴趣。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尚姝手边那盆菊花吸引
“母亲这菊花开得真好,比我在外头诗会上见的那些强多了。”
尚姝被儿子哄得笑容更深,暂时将裴弦的事搁在一边,与裴宇莫说起诗会趣闻来。
胡太医见状,再次行礼,悄然退了出去。
暖阁内,母慈子孝,其乐融融,方才那番关于“裴弦的病”和“尽心竭力”的对话,仿佛从未发生过。
两日後,裴弦从皇宫中被季萧玉放了出来。
裴弦居住的“竹露居”内室。
窗户紧闭,隔绝了外面的寒意。
一个崭新的紫铜鎏金熏球被小厮小心翼翼地放置在裴弦书案旁的矮几上。
熏球镂空的花纹里,正袅袅逸出淡青色的烟雾,带着一种刺鼻的气味,很快融入了原本清冷的空气中。
裴弦正裹着一件厚实的素锦披风,坐在窗下看书。
那异样的香气飘来,他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这味道……有些陌生。
他擡眼看向那熏球。
一旁侍立的小厮忙道:“公子,这是夫人特意吩咐胡太医为您新配制的药香。太医说此香最能温养肺腑,祛除寒毒。夫人一片慈心呢。”
裴弦的目光在那淡青色的烟雾上停留片刻,又落回书页上。
他掩口低咳了两声,并未多言。
那气息丝丝缕缕,缠绕在鼻端,渗入每一次呼吸。
窗外的庭院一角,连接着府内那方小小的荷塘。
一个负责清理药渣的小丫鬟,将一盆煎煮过的药渣泼进了冰冷的池水中。
浑浊的水面荡开一圈涟漪。
几尾在浅水处游弋的红色小鱼,忽然剧烈地摆尾挣扎了几下,翻起白色的肚皮,漂浮在水面上,不动了。
冷风吹过水面,荡起细小的纹。小丫鬟毫无察觉,端着空盆匆匆离去。
恰在此时,裴宇莫正从回廊经过,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他无意间瞥见池边漂浮的几点刺目的白,脚步顿住。
他走到池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几条肚皮朝天的红鲤,眉头微皱。他认得这是小厨房那边常来倒药渣的地方。
视线扫过水面尚未散尽的浑浊药汁痕迹,又看了看那几尾瞬间毙命的鱼,裴宇莫的眼神沉了沉。
他并非不通世事的傻子,这景象意味着什麽,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他下意识地擡头,望向不远处“竹露居”紧闭的窗户。
那淡青色的烟……母亲特意安排的“药香”……裴宇莫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但很快被惯常的冷淡覆盖。
他收回目光,用靴尖随意地将离岸最近的一条死鱼拨进了更深的水草里,低声咕哝了一句
“晦气。”
随即转身,脚步比来时快了些,似乎想尽快离开这令人不快的角落。
熏球里的香灰无声地堆积着,淡青色的烟,依旧一丝一缕,固执地飘散在裴弦清冷的居室里。
他翻过一页书,指尖有些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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