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萧玉笔尖一顿。沉声:“请。”
帘子掀,季岑秋裹寒气大步进,石青斗篷沾雪粒。
爽朗笑容:“皇兄,忙着呢?”目光转向裴弦,笑容更大
“哟,丝竹!气色好多了,东宫风水养人啊!”打趣道。
裴弦放书欲起,季岑秋摆手:“坐着!蹭杯热茶,顺道看皇兄。”自顾坐季萧玉对面。
热茶奉上。
季岑秋捧碗暖手,眼神在两人间溜一圈,嘴角噙看透一切的笑。
喝茶,状似随意,“刚紫宸殿出来,瞧刘敬那老家夥又在父皇跟前蹦跶,唾沫横飞夸他闺女,温良恭俭让…啧啧,就差明说塞给丝竹你了。”
“丝竹啊,刘家姑娘听说真不错,京里多少人家盯着。你就没点想法?”
裴弦捧茶盏的手指蜷紧,擡眼时却带着三分笑意:"二殿下今日是来做媒的?"眼尾微微上挑,像把小鈎子。
季岑秋被这眼神看得一愣,挑眉,身体前倾,压低声音,怂恿好奇,话对两人
“我说,皇兄,丝竹,你俩…同进同出快一年,东宫快成丝竹第二个家了。外面风言风语,我听得耳朵起茧。给句痛快话?”
目光灼灼盯裴弦。
“丝竹,你给句准的,你对咱们皇兄,到底什麽心思?总不能一直不清不楚吧?”
季萧玉握笔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没擡头,没呵斥,气息沉凝,屏息等待。
笔尖悬奏折上,不动。
书房静,只剩炉火噼啪。
裴弦心跳飞快,撞出胸膛。
感季萧玉无形压力,看清季岑秋不容闪躲的探究。
深吸气,下决心。
放茶盏,瓷器碰几面,清脆一响。
擡头,目光不躲闪,直迎季岑秋视线,脸颊因紧张勇气染薄红,声音清晰,豁出去的坚定:
“二殿下既问起,那我便直说了”
声音不大,字字清晰,回荡书房,“臣…心悦太子殿下。”
说完,像耗尽力气,飞快垂眼睫,不敢看季萧玉反应,耳根红透。
“噗”
季岑秋一口茶差点喷,捂嘴呛咳,眼瞪溜圆,随即爆爽朗大笑
“哈哈哈!好!好一个心悦!丝竹啊丝竹!身子骨里藏这麽大胆子!痛快!真痛快!”
大笑着站起,冲维持执笔姿势石化的季萧玉挤眉弄眼
“皇兄!听见没?人家丝竹大方认了!您这冰疙瘩捂出热乎气儿了!弟弟道一声百年好合!”
“哈哈哈!”笑得开怀。
季萧玉握笔的手,微不可察轻颤。
悬许久的墨,“嗒”地落奏折边缘,洇开小墨点。
没擡头,没说话,紧绷下颌线悄然放松一瞬。
低垂眼睫下,无人见的眸底,炸开滚烫狂喜与汹涌满足,夹杂对季岑秋夸张的无语。
强压冲破胸膛的心跳和上扬嘴角,喉间极低几不可闻“嗯”一声,回应季岑秋调侃,也似…对裴弦“心悦”的确认,对弟弟办事的默认。
季岑秋看皇兄强装镇定耳朵尖泛红,笑更大声:
“行!不打扰互通心意!茶喝了,喜贺了,弟弟功成身退!丝竹,好样的!”
冲裴弦竖大拇指,对季萧玉拱手(眼神“记得谢我!”),带一脸“我就知道”得意笑,心满意足大步离开。
门帘落,书房只剩炉火噼啪和全新的寂静。
裴弦依旧低头,脸颊滚烫,心脏狂跳,不敢呼吸。
季萧玉缓缓放下僵持许久的笔。
擡头,目光如实质落裴弦低垂发顶和通红耳廓。
不语,站起身,绕宽大书案,一步步走向窗边软榻。
脚步声停裴弦面前。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来,带不容置疑力道,轻轻握住他紧攥衣摆微颤的手。
指尖带薄茧,异常温柔摩挲他冰凉指节。
裴弦浑身一颤,猛擡头,撞进季萧玉深邃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