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不知道,他的心上人身上沾着多少洗不掉的污泥和……旧债?嗯?”刀尖又往前顶了半分,那点温热在寒风中迅速凝结成暗红的冰珠。
这些字眼比刀尖还疼!
他气儿猛地一窒,眼底的光彻底碎了,只剩一片死寂的空洞。
原来如此是为了让季萧玉看见丶是为了报复丶是为了撕碎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
突然,一支火箭尖叫着钉在近处的枯树干上!
火苗子蹿起!
陈墨文眼神一厉,揪着衣领的手猛地松开。
顶在心口的刀瞬间撤开。
他甚至没顾上收回匕首,看都没看裴弦脸上那副心死如灰的破碎样子。
几乎是本能地用那只刚刚还握着刀威胁的手,一把抄住裴弦的胳膊,将他死命地从雪坑里拖起来。
就在这亡命的瞬间,裴弦被他粗暴地拖拽起身,一只手却下意识极其珍重地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那里似乎藏着什麽要紧东西,一个本能的保护动作。
陈墨文的目光如鹰隼般捕捉到了这个细微却刺眼至极的动作!是太子的信物?
还是……写给季萧玉的密信?
这个认知像滚油泼进了他早已沸腾的恨海!
一股毁灭性的冲动猛地攫住了他。
他抄着裴弦胳膊的手,在将人几乎完全拖离雪坑的刹那
五指猛地一松!
裴弦毫无防备,整个人失去支撑,重重地重新摔回冰冷的雪坑里,後背着地,摔得他眼前发黑,护住小腹的手也狼狈地松开。
陈墨文站在坑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火光在他脸上跳动,映出他嘴角一丝扭曲的快意和更深重的痛苦
“太子妃当心,雪坑路滑……。”
然而,追兵的嚎叫和火箭的尖啸已撕裂夜空,死亡的阴影迫在眉睫。
那丝报复的快感转瞬即逝,被几乎刻入骨髓的本能覆盖。
陈墨文低骂一声,再次俯身,动作甚至比之前更粗暴,一把将摔懵的裴弦从坑里捞起,死死架在自己身侧,用尽吃奶的力气,把他牢牢护在自己身侧,一头扎向密林的黑暗和风雪里亡命狂奔。
身後,追兵的嚎叫和火箭的尖啸撕裂夜空。
心口那点刚冒头的温热和手臂上那转瞬即逝的滚烫触感,一起被寒风冻透,却又顽固地烙在裴弦冰冷的知觉里。
无人处,当短暂甩开追兵确认裴弦只是昏厥而非死去时,陈墨文背靠着冰冷的树干剧烈喘息。
他沾满泥雪血污的手,颤抖着攥住了腰间那个磨得起毛的旧锦囊。
用力之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几乎要抠破那层薄薄的布料和自己的皮肉。
鲜红的血珠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雪地上,洇开一小朵刺目的花。
他闭上眼,喉结滚动,压抑着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呜咽。
他恨他,恨他选了季萧玉,恨他让自己变得如此卑微又疯狂。
可他更恨自己,恨自己明知救下他,就是亲手将他送回季萧玉身边,却依然无法放手。
那枚廉价的锦囊,此刻像烧红的炭,灼烧着他的掌心,也灼烧着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却仍在为同一个人跳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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