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传息
那日的关于裴弦小时候话题谁也没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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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坛祭典,”裴弦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静谧,“风雪未歇。”
季萧玉系氅带的手微微一顿,擡眼看向他,深邃的眸子里映着对方沉静的容颜:“嗯。你留下,不必去。”
裴弦微微颔首,并无异议。他清楚此刻自己的身体是最大的弱点,强行出席只会徒增风险。
他更在意的,是眼前人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凝重。季萧玉转身欲走,玄色的大氅在暖光下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
就在他即将踏出内殿门的刹那。
裴弦忽然起身。他几步上前,在季萧玉略带诧异的回眸中,伸出手。
季萧玉却比他更快一步。
高大的身影骤然回身,玄色大氅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季萧玉长臂一伸,不容分说地将裴弦揽入怀中。动作强势而精准,将人紧紧圈在宽阔温暖的胸膛与厚实的大氅之间。
裴弦猝不及防撞入一个带着冷冽松香与体温的怀抱,鼻尖抵着季萧玉微凉的衣襟。
他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没有挣扎。
季萧玉的下颌轻轻抵在裴弦微凉的发顶,沉默了片刻,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喑哑,震动胸腔传入裴弦耳中:“…你主动过那麽多次,该换我了吧。”
裴弦微怔,随即那双沉静的眸子里带着笑意。他微微仰头,脸颊几乎贴上季萧玉的下颌,清冷的气息拂过对方紧绷的颈侧,声音带着病後的沙哑,却字字清晰:
“哦?”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慵懒的探究,“殿下说的是哪一次‘主动’?”他故意停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季萧玉近在咫尺的薄唇,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燎原的弧度,“是像现在这样靠近殿下,还是…那次,我主动吻你呢?”
他清晰地感受到环抱着自己的手臂瞬间收紧,勒得他呼吸微窒。裴弦迎视着季萧玉骤然变得幽深。
轻轻补上一句,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纵容的坦然和微妙的挑衅:
“不管是哪一种,今日…你随意。”
季萧玉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箍在裴弦腰间的手臂猛地收紧,几乎要将人揉碎进骨血里,灼热的目光死死锁住裴弦苍白却带着致命诱惑的唇,眼底翻涌着骇人的占有欲,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而灼热。
然而最终,他只是亲吻了裴弦的额头。
季萧玉的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喘息:“妖精…。”
话音未落,他已猛地松开怀抱,仿佛再停留一秒便会彻底焚烧殆尽。
玄色的大氅翻飞如墨云,决绝的身影迅速没入殿外呼啸的风雪之中,只留下额间一点滚烫到发痛的触感,和腰间带着强烈存在感的微麻。
裴弦站在原地,擡手轻轻碰了碰额头上那点灼热,指尖残留着被大力拥抱後的感觉。
他缓缓收拢手指,目光投向窗外漫天风雪,沉静的眼眸深处,是洞悉一切的凝重和被成功点燃引线後的玩味。
“呵…”他对着空荡荡的门口,极轻地嗤笑一声,声音低得几乎被风雪吞没,“跑得倒快。”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遗憾还是对这场无声交锋的评点。
风暴的气息,远比风雪更先一步,裹挟着刺骨的寒意与未尽的硝烟,降临了。
天坛圜丘,三层汉白玉圆台沐浴在短暂穿透铅云的惨淡天光下。
列队的禁军金甲与百官繁复的朝服在光线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空气中檀香与祭品焚烧的气息,压不住无形的肃杀与紧绷。
皇帝季元身着玄黑十二章纹冕服,头戴十二旒冠冕,手持玉圭,立于圜丘最高层中央。
太子季萧玉和二皇子季岑秋侍立其左後侧,玄色蟒袍深沉,面容沉静如渊,扫视着仪仗与外围的每一寸空间,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
他身侧的位置,空着,在庄重的仪轨中无声地昭示着某种缺席的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