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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问(第1页)

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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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季萧玉近乎疯狂地搜寻裴弦下落的同时,在某个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一个崭新的裴弦正在黑暗中悄然重塑。

潮湿的地牢,霉变与血腥混合的腐朽气息浓得化不开。

裴弦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脸色是近乎透明的苍白,唇上不见一丝血色。他身上穿是一身素得刺目的月白常服。

只是此刻,这身清贵的衣衫上沾满了尘土和暗褐色的污迹,那是山道上精心布置的“搏斗”留下的狼藉,如同泼洒在雪白宣纸上的污墨,宣告着过往的彻底终结。

沉重的镣铐锁住他的手腕脚踝,磨破了皮肤,渗出的血丝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更添几分自我放逐般的落魄与心死。他低垂着眼睑,眸底是一片死寂的荒原,所有情绪都封冻得严严实实,仿佛灵魂已抽离,只馀一具空壳。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牢门外。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中脸上戴着面具的高大身影出现。

那面具材质非金非木,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惨白,光滑得没有一丝纹路,只在眼睛的位置开了两个孔洞,黑洞洞的,仿佛能吞噬光线。

面具的边缘异常光滑,与黑袍的领口严丝合缝地贴合,将整张脸完全遮蔽,不留一丝可供窥探的缝隙。他身形挺拔,肩背宽阔,即使在宽松的黑袍下,也能感受到其精悍而充满力量感的体魄,像一柄收在鞘中的利刃,散发着无声的压迫感。唯一能让人感知到面具後是个活物的,是孔洞後那双眼睛——锐利如淬了寒冰的鹰隼,带着审视万物的穿透力,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他身後跟着两个同样气息阴冷的守卫。

“裴弦?”黑衣人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在地牢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裴弦缓缓擡起头,眼神空洞,带着一丝被打扰的麻木和深不见底的疲惫。

他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动了动被镣铐磨出血痕的手腕,牵起一个毫无温度近乎自嘲的弧度。

“裴家……没了。”他的声音嘶哑干涩,仿佛许久未曾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死气,“裴净思,我的父亲,勾结陈墨文,被圣旨明正典刑,断头台上……连句遗言都来不及留,脑袋滚在泥里。”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眼中一闪而过被强行压下的痛楚,却泄露了深藏的波澜。

“我的嫡母,尚姝,”他顿了顿,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似乎在吞咽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疯了,然後……死在了她自己藏匿的宫廷秘毒‘蚀骨香’下,七窍流血,死状凄惨。她临死前,还在诅咒……诅咒太子季萧玉。”

提到“季萧玉”三个字时,裴弦的声音里终于泄露出一种刻骨的冰冷,不再是麻木,而是一种被彻底背叛利用殆尽後的怨毒与心死:“她骂得对。若非我愚蠢,妄想攀附储君,裴家旧怨怎会被翻出?”

“若非他季萧玉……需要裴家的血来染红他的前程,又怎会坐视裴家被碾为齑粉,连一丝援手都不肯伸?”

“他答应过……答应过会保裴家无虞!骗子!都是骗子!”最後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带着浓烈的恨意,随即又被巨大的疲惫淹没,颓然地低下头,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季萧玉,忘掉我这个“已死之人”,专注你前方的路。

“裴净思……他死得毫无价值。”裴弦的声音低了下去,几不可闻,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地牢里,“像条被碾死的野狗。他的血,他的命,连同整个裴家的荣耀与污秽……都成了季萧玉登高路上的垫脚石。而我……”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我这个他曾经‘赏识’过的弃子,如今也成了他急于甩掉的污点了吧?否则,怎会连一面……都不肯见?”

他不再说话,只是将脸深深埋入屈起的膝盖间,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一个被整个世界抛弃心死如灰的孤魂。

只有那紧贴着冰冷石壁的後背肌肉,绷紧如拉满的弓弦,无声地警惕着黑衣人最细微的反应。

黑衣人那双锐利得令人心悸的眼睛,如同毒蛇的信子,在裴弦身上反复舔舐和审视。裴家覆灭的细节丶尚姝的惨死,蚀骨香的出现和裴弦对季萧玉那压抑到极致後爆发的怨毒与绝望……

所有信息都严丝合缝。

尤其是裴净思的死,这个裴弦的父亲,他的牺牲,此刻被裴弦以一种冰冷到近乎残酷的方式提及,成了证明他彻底与过去与季萧玉决裂的最有力最“合理”的佐证。

一个连父亲之死都视为“毫无价值”丶“垫脚石”的人,他的心中,除了复仇的火焰和对利用者的恨意,还能剩下什麽?

那身污损的素白常服,更是无声地诉说着他对过往身份的彻底抛弃与自我放逐。

良久,死寂中响起黑衣人那砂砾摩擦般的声音,比之前似乎少了纯粹的冰冷,多了……兴味?

“很好。”他缓缓开口,惨白的面具纹丝不动,唯有那双眼瞳深处,锐利的光芒微微流转,仿佛在欣赏一件精心雕琢的作品,“你的恨意,很纯粹。被至信之人背叛丶家族倾覆丶父母双亡……这种从云端坠入泥淖的绝望与愤怒,是淬炼毒刃最好的炉火。”

他向前踱了一步,高大挺拔的身形在狭窄的地牢里投下更具压迫感的阴影,靴子踩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透过面具的孔洞,几乎要钉在裴弦低垂的头上:“季萧玉……他欠你的血债,自然要用血来偿。而一个被所有人抛弃丶心死如灰丶只剩复仇念头的孤魂野鬼……正是‘幽泉’最锋利的武器。”

裴弦的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黑衣人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落在他那身染污的素衣和沉重的镣铐上,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近乎残忍的温和:“这副镣铐,很快就不需要了。我是‘蚀骨’。”

他报出了一个冰冷而危险的代号,“记住这个名字。”

“从今往後,你不再是裴弦,你是‘幽泉’的暗刃。你的目标,就是摧毁那些将你推入深渊的人。尤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蚀骨微微俯身,靠近裴弦,高大的身躯带来更强烈的压迫感,惨白的面具几乎要贴上裴弦低垂的发顶,那冰冷的气息仿佛能穿透衣衫。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在耳畔嘶鸣:“我们欣赏你的绝望,更欣赏你眼中尚未熄灭的……那点复仇的火种。别让它熄灭了。好好利用它。”

他的视线刻意在裴弦低垂的眼睑处停留了片刻,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那深埋的火焰,“这双眼睛很好看……它充满了被背叛後的痛苦和毁灭一切的疯狂。别让它们蒙尘,也别让它们……背叛你的恨意。”

蚀骨直起身,对着身後的守卫挥了挥手,声音恢复了命令式的冰冷:“带他出来,去‘淬火间’。”

牢门铁锁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缓缓打开。裴弦被粗暴地拽起,沉重的镣铐拖在地上,发出沉闷而拖沓的声响。

他踉跄着走出地牢,踏入外面更为浓稠的黑暗。那身月白的衣衫在昏暗中,如同一片飘零的枯叶,坠入无边的墨色深渊。

低垂的眼睑下,深潭之底,冰冷的算计与决绝的火焰无声交融。

裴净思的血,成了他通往深渊的敲门砖。而这条以自身为祭品的荆棘之路,终于,踏出了第一步。

蚀骨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伫立在原地,面具孔洞後那双锐利如寒星的眼睛,注视着裴弦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面具下似乎传来一声满意的气音。

他不再是裴弦,他是“幽泉”深处,一柄等待淬火只为毁灭目标而存在的毒刃。

目标只有一个。

在毒牙咬向骄阳之前,将其彻底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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