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萧玉转过身,看着他痛苦蜷缩的模样,眼底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专注和……疯狂。他一步步走回来,停在寒鸦面前。
“还有那次。”
“我被父皇赐婚,我不愿意,因为你是我认定的太子妃,我被父皇叫骂着走了出去。”
“冬天冷,我看着远处的你,脸上苍白苍白的,你身子又不好,经不起折腾。我斥责你,可我不是凶你,你也知道,所以你大方的没生气。”
“你问我赐婚的事,我说我拒绝了。因为赐婚的时候我想起你要是听到了,肯定会让我同意。因为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如此,就像那次你去戍边。”
“我当时猜到你想要说什麽,你想说不值得。可我认为很值得,我捂住你的手,想让你暖和暖和。”
“我定定地看着你,你却突然抱住我,又吻了我,我当时好高兴。我对你表明心意的当天晚上,我就忍不住亲了你,第二天就被你发现了。”
季萧玉从怀里摸出一枚温润的白玉佩,盘龙云纹在月光下流转。“我说它比手炉实在。後来……它就跟着你去了北疆。”
玉佩,寒鸦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玉佩,一个模糊的画面闪过:风雪交加,他紧紧攥着什麽,指腹被硌得生疼,……为了谁?
“不……不是……”
寒鸦剧烈地摇头,试图甩开这些画面。
组织的声音在脑中轰鸣:忠诚!任务!杀戮!他是寒鸦,是完美的武器。
这些软弱的情感,这些虚假的记忆,都是敌人摧毁他意志的武器。
“季萧玉!我杀了你!”
极度的混乱和痛苦彻底点燃了寒鸦的凶性。
他不顾一切地挣脱锁链的束缚,带着满身血污和狂暴的杀意,猛地扑向季萧玉。
这一次,季萧玉没有闪避。
寒鸦用尽全身力气撞在他身上,两人一起滚倒在地。寒鸦的手死死掐住季萧玉的脖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中是纯粹的毁灭欲。
他只想让这个不断撕扯他脑子的人闭嘴,永远闭嘴!
季萧玉被他死死压着,喉骨被挤压,呼吸瞬间困难,脸色开始涨红。
可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他看着身上这个想要他命的人,看着那双充满恨意却无比熟悉的眼睛。
“对……就是这样……”
季萧玉艰难地挤出声音,带着一种自虐般的快意,“恨我!裴弦,你该恨我,恨这个把你变成寒鸦的幽泉,恨这个把你夺走的组织,恨我……没能保护好你。”
裴弦两个字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寒鸦混乱的神经上。
掐着季萧玉脖子的手猛地一颤,力道松了一丝。
就在这一瞬,季萧玉眼中戾气暴涨。
他猛地翻身,凭借力量和体重的优势,瞬间将寒鸦反制在地,他抽出腰间的布带,动作粗暴而迅速地将寒鸦的双手死死捆在一起,拉高,按在冰冷的墙壁上。
“恨啊!裴弦!你为什麽不恨?为什麽偏偏是同一个人?!”
季萧玉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无法理解的痛苦和无处宣泄的愤怒。
他死死盯着身下那双充满恨意却茫然的眼睛,那里面映着他自己扭曲的面容。
他快疯了,他想裴弦快疯了。
眼前这个人,是他倾尽所有爱意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守护的丝竹,也是用匕首刺向他恨不得将他撕碎的寒鸦。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存在,撕裂着他仅存的理智。
巨大的绝望和一种毁灭一切的冲动攫住了他。
他用吻狠狠堵住了寒鸦的嘴。
那不是情人的吻,而是撕咬和标记,充满了暴戾和占有。
寒鸦被他压制着,双手被缚,只能徒劳地扭动身体躲避这粗暴的吻。
屈辱和愤怒让他浑身发抖,可那熟悉的气息透过唇舌传来,又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掀起更猛烈的风暴。
季萧玉觉得自己疯了。
他只能这样,用最直接和最疼痛的方式,试图在这个破碎的躯壳里,找回那个他刻骨铭心的人。
哪怕找回的只有恨意。
一吻结束,季萧玉坐在床榻上。
“看我这记性,我又忘了,你是寒鸦,你不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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