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力道带着他整个身体往前一扑随即失去平衡像个沉重的麻袋直挺挺地从石阶上翻滚下来。
不偏不倚,正正砸在刚弯下腰的裴弦背上。
“呃啊!”
裴弦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猛撞过来。
眼前金星乱冒胸口剧震一口气憋在嗓子眼。
他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整个人被撞得离地飞起重重地向後摔去。
混乱中不知谁的腿又绊了他一下,这一下彻底断了他找回平衡的可能。
天旋地转……
他只感觉冰冷坚硬的冻地狠狠撞在背上肩膀上然後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陀螺完全不受控制地翻滚起来。
耳边风声呼啸夹杂着墙头更密集的箭雨破空声以及厮杀声。
他滚过冰冷的雪泥滚过碎石身体被撞得麻木不知滚了多少圈猛地一空。
那个被密集箭雨压得擡不起头的城墙豁口。
他毫无阻碍地顺着那陡峭的覆盖着冰雪的斜坡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後背以及脑袋重重砸在坡底更厚的积雪里震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冰冷的混着泥土以及血腥味的雪泥猛地呛进了他的口鼻。
“咳咳!!”
他挣扎着想撑起来眼前却一阵阵发黑无数金星飞舞。
胸腔里翻江倒海剧痛像一只手攥住了他的心脏咳喘瞬间爆发
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嗬嗬的声音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刀子憋得他脸色由青转紫几乎要窒息过去。
他胡乱地用手扒拉着脸上的雪泥指尖冻得没了知觉。
还没等他缓过一口气,几匹异常高大披着粗糙皮甲的战马喷着浓重的白气嘶鸣着冲到了他面前。
碗口大的铁蹄践踏着雪泥溅起的冰冷泥点劈头盖脸糊了他满头满脸钻进他裂开的嘴唇冻得他一激灵。
一把闪着幽冷寒光的弯刀带着雪原特有的凛冽杀气“唰”地一下稳稳地架在了他脆弱的脖颈上。
冰冷的刀锋紧紧贴着皮肤那寒气仿佛能直接钻进骨头缝里冻僵他的血液。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刀刃的锋利只要对方手腕轻轻一动……
裴弦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咳嗽都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艰难地擡起眼皮视线模糊只看到几个裹着厚厚毛皮脸上涂着狰狞油彩的戎狄士兵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神像在看一只掉进陷阱的猎物。
“嗬!哈格勒!”(戎狄语:抓到一个!)
“系列萨!”(戎狄语:好!)
粗野蛮横狂喜的呼喝声炸响在他头顶带着浓重的膻味以及胜利的癫狂。
一只骨节粗大布满冻疮以及老茧的大手像铁钳一样猛地伸下来粗暴地揪住了他後脑勺的头发。
那力道仿佛要把他的头皮都撕下来!剧痛让他闷哼出声。
“嘶!”
他被那大手死死揪着头发硬生生从冰冷的雪地里拖了起来!双脚离地身体悬空了一瞬又被狠狠掼在雪地上。
膝盖以及手肘传来钻心的疼。
他像一袋毫无价值的货物被拖行了几步雪泥灌进他的领口袖口刺骨的冷。
模糊的视线里是黑石堡方向腾起的滚滚黑烟以及那越来越遥远越来越微弱的厮杀声号角声……
还没等他看清拖他的人,另一只大手抓住他腰间破旧的皮袄腰带像扔一捆干草似的,将他整个人提溜起来然後重重地掼在另一匹战马光秃秃的硬木马鞍上。
胃部被坚硬的鞍桥狠狠顶住。
那一瞬间的剧痛让他眼前彻底一黑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挤到了喉咙口。
他弓起了身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战马开始奔跑剧烈地颠簸起来。
每一次马蹄落地那坚硬的鞍桥就狠狠撞在他柔软的腹部顶得他身体一耸一耸胃里翻江倒海胆汁似乎都要呕出来。
冰冷的寒风像无数小刀子刮着他的脸撕裂他干裂的嘴唇。
他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抠进了手心试图抵抗那几乎将他撕裂的痛楚以及眩晕,但黑暗如同潮水无情地吞噬了他仅存的意识。
在彻底陷入昏迷前他仅存的一点模糊感觉是粗糙冰冷的绳索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死死勒紧了他的手腕以及脚踝,深深地嵌进皮肉里。
骨头都被勒得生疼。
风雪在他耳边疯狂地呼啸像野兽的咆哮。
冰冷的马背颠簸着载着他向着未知的比黑石堡更加酷寒更加黑暗的深渊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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