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使的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很好。虽未竟全功,但重创新帝,亦算成效。”
他停顿,目光重新聚焦在裴弦身上,“伤口深度?”问得直接。
“皮肉伤,无碍。”寒鸦的回答干脆利落。
尊使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判断。他微微颔首:“处理伤势。下去。”
紧接着,声音压低,带着无形的压力:“任务过程中,可有异常?”
裴弦的心脏猛地一跳。
季萧玉的脸,“丝竹”的嘶吼和那莫名的抽痛感再次翻涌。
他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平静:“无异常。目标反应激烈,但未能影响任务执行。”
“是吗?”
尊使的声音拖长。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般穿透面具的眼孔,落在裴弦脸上。“记住,寒鸦。”声音低沉,尾音带着一种提醒的重量。
“你的生命从那一刻起停止而消失。”
“过去,是绝无痕迹的灰烬。”
“忘川之水,涤净一切。”
“任何扰动冰封之海的杂念,都是致命的毒药,必须彻底清除”
他的语速放慢,目光紧紧锁住裴弦的双眼。那眼神深处,锐利之下是忧虑的强调。
“记忆一旦解除,你会因此殒命”,他说得异常清晰,每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
说完,他侧了下头,示意寒鸦离开。
“是。”寒鸦躬身行礼。他转身,走向他那狭窄冰冷的休息隔间。
在他转身的刹那,尊使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尤其是他步伐因疼痛出现凝滞的瞬间。
直到寒鸦消失在石柱的阴影後,尊使才收回视线,对着身旁阴影处极其轻微地做了一个手势。
一个带着草药气息的身影无声出现,躬身听命。
尊使没有言语,只一个眼神投向裴弦离开的方向。
身影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裴弦走到隔间,撕开血衣,处理伤口。
烈酒灼烧,针线穿肉,他面无表情。
身体的剧痛隔着麻木的冰层传来。
丝竹……
那个名字和嘶吼,在冰冷教条和药力的镇压下,变得遥远模糊。
但尊使最後那忧虑强调的眼神,那句异常清晰带着沉重分量的劝告,却比以往任何背诵都更清晰地印在他意识里。
这是冰冷的保护,也是沉重的枷锁。
它压下了那根木棍,也让冰封海面下的裂痕,带着被强行按住的悲鸣。
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闭上眼。
黑暗中,是伤口的钝痛,是死寂的冰海,以及尊使那双锁住他的忧虑的眼睛。
必须忘记。
必须。
寒鸦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肋下的剧痛和脑海的混乱撕扯着他。
药奴粗暴高效地处理了他的伤口,整个过程如同酷刑,寒鸦咬牙未发一声。
药奴离去,留下刺鼻的药味和更深的疲惫。
当寒鸦蜷缩在地,将脸埋入膝间,试图抵御记忆冰海下翻涌的风暴时,石室门再次无声滑开。
尊使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挡住了幽绿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