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死吗?我们跟着您做事,但从来没想过要闹出人命……”
“没人会死。”
周家也脸上终于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急切打断了男人的欲言又止。
“……你踮着脚不累吗?我现在相信你没有杀王阳浩了。”
一片寂静中,宋南鸥突兀开口道。
所有人都看到了周家也处变不惊的冷静侧颜,以为一切都是她的早有准备,所以才没有过多阻拦。只有宋南鸥知道她紧握刀柄的指节在微微发着抖,这姑娘额上慢慢渗出了细密汗珠,紧紧盯着许应沉愈发苍白的脸色。
周家也没有回答他,在阵法慢慢充盈的间隙里,她这才平稳开口:
“你继母的孩子就算能生下来,你父亲的公司也会是你的。”
少女侧头朝宋南鸥笑了笑,或许是想借此平复自己心里眼睁睁看着生命慢慢流失而升起的激荡:
“那是个死胎,就算生下来对她也没有任何好处。”
她凑在宋南鸥耳边轻不可闻道:
“对不起,我只有这一个机会了。好不容易逃过被指腹为婚的人生,渐渐拥有自己的生活。这一路太难,我不想再走一遍。我不是杀你的幕後主谋,只是将视频的消息当成筹码卖了出去。这里面水太深,凭我现在的年纪,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就只有一个机会。”
阵法中,许应沉微微喘息着。
刚开始血会到处乱流,但片刻後流速就加快了,那个凹槽好像在吸食他的血液。
恍惚中他擡眼,发现宋南鸥看着自己的眼睛有些微微发红。许应沉心里无奈笑了起来,看看,又要哭了,嘴上说着多恨他多讨厌他,实际上心比谁都要软。
“老板……那人好像真的快不行了。”
人群渐渐骚动了起来。刀疤脸犹豫着迈出了第一步,想过去给许应沉处理伤口。
“别动他!”
周家也冷冷低喝。
“操!放开他!”
眼看阵法还差大半,许应沉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慢慢半合上了眼帘。
宋南鸥彻底疯了,他不顾颈侧凉意,剧烈挣扎了起来:
“周家也,你看看他,他快不行了!让我去吧,这个阵法太大,快要吸干他全身的血了!”
宋南鸥声音里几乎带着点乞求了,但很快他又眉目凶戾的低喝了起来:
“你们这群蠢货,想和这个小姑娘一起搭上人命吗!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们也不懂吗?我手机上有定位,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再不给他处理伤口,等着因为故意杀人蹲号子吧!”
颈间锐痛传来,宋南鸥隐约感觉到有什麽温热的东西在顺着皮肉纹路缓缓往下淌。他知道伤口已经被划破了,却还要悍不畏死的往上撞:
“我死在你们老板手上,你们所有人都和她脱不了关系。”
“够了!”
眼看人心浮动,已经有几个手快的进去把许应沉从地上扶了起来。周家也骤然松手,匕首掉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她快步进了阵法,强行将许应沉的手再次按了上去。这次,周家也毫不犹豫的往自己腕上一划,嘴里低声呢喃着什麽,整个阵法开始发起了微光。
“不想死的就出去!”
眼前一幕实在太过于离奇,没人敢想象不听周家也的话会发生什麽。
唯有宋南鸥赤红着眼,活生生将被绑住的双手撕扯出了血红印痕。他像没有痛觉一样,就这麽以恐怖骇人的巨力从钳制里挣脱了出来。
场外警笛响起的瞬间,阵内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昏迷中。
……
春雨贵如油,当嫩芽穿破黑土而出的时候,宋南鸥已经在许应沉床边不眠不休守了两天。
周家也因为治疗及时,没受多少苦,还没醒的时候就被家里人接走了。许应沉则刚刚脱离危险不久,还在观察中。
病房里,宋南鸥坐在床前垂着头,手里攥着自己最熟悉的温凉触感,他已经保持了这个姿势整整一个上午。
突然,手里传来不属于自己的微小动作,宋南鸥骤然擡眼。
嘶哑嗓音突兀响起,带着刚脱离病气的沙哑:
“你……是谁?”
宋南鸥直直盯着自己的爱人,看着他熟悉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陌生神色,心里竟有股想要落泪的冲动。
许应沉等待片刻,眼看着他自眼尾至面颊渐渐红透,终于憋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久不见,宋南鸥。”
晨光自窗外缓缓投下,将男人熟悉眉眼勾勒出年轻生动的神态,一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