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撬开这块大石头,用不得蛮力
“306,快递!”一声闷响,快递哥扯嗓子隔门喊。除夕日,有些人在旧年和新年间奔波无喘息。快递箱又大又沉,林姚连推带挪弄进门。东西是老家寄来的。她给唐瑞芬发了条信息:“妈,快递收到了。”原计划回去过年,票都买了,临了她约上一重要客户,准备和龙薇合明天去给人拜年,那是她们的财神爷。开箱取出东西,掉落一个红色祈愿锦囊,是唐瑞芬去家附近的江边塔寺给她求的。每年必求。一模一样的,客厅抽屉里已攒了好几个。把锦囊扔进抽屉,她才看出有些不同,以前的不是写着“平安”就是“工作顺遂”,今年的是个“求姻缘”。这大概是唐瑞芬焦虑的心迹。那三个字尤其刺眼,她强迫症似的把锦囊翻了个面,背面满面粉色桃花。抽屉“啪”地一关。求神拜佛她只求财。唐瑞芬回了语音信息:“求的锦囊是寺里住持开过光的,记得放包里随身带。”“红色袋子装的绿茶和银鱼是给小龙的。”龙薇合是大学高她一届的师姐。两人在校学生会做事,又在学校舞蹈社,投缘。她毕业後经龙薇合介绍去了同一家医药外企做HR,一起辞的职,合夥注册了个小小猎头公司,取名“林合”。她们聚焦大健康行业,干了三年。要是以一家猎头公司的理念解读“林合”,林姚务实,常和人说,“林”即人才如林,寓意打造丰富的人才库,“合”则代表匹配合作,致力实现人才和岗位的高度匹配。龙薇合会附上一句“合抱之木,生于毫末。”“合抱之木”就过于想象。现今的猎头市场不比从前,供需大变化,企业放出的单子少,大猎头公司拿单都难,她们这种小作坊式猎头公司更是夹缝里生存,风雨飘摇。有客户曾说笑她们“猎场丛林,双木合生。”倒是一语道破了她们何以生存。林姚没管唐瑞芬交代的什麽袋子不袋子的,把东西拎了大部分来龙薇合这。“搬家啊!这麽多东西。”龙薇合开的门。“我妈整的。钱多多呢?”林姚把东西堆玄关柜,换鞋,勾头往里望。玄关摆了盆大年桔,挡了些视线。沙发背处探出个小人儿头,恹恹一声…
“306,快递!”
一声闷响,快递哥扯嗓子隔门喊。
除夕日,有些人在旧年和新年间奔波无喘息。
快递箱又大又沉,林姚连推带挪弄进门。东西是老家寄来的。她给唐瑞芬发了条信息:“妈,快递收到了。”
原计划回去过年,票都买了,临了她约上一重要客户,准备和龙薇合明天去给人拜年,那是她们的财神爷。
开箱取出东西,掉落一个红色祈愿锦囊,是唐瑞芬去家附近的江边塔寺给她求的。每年必求。一模一样的,客厅抽屉里已攒了好几个。
把锦囊扔进抽屉,她才看出有些不同,以前的不是写着“平安”就是“工作顺遂”,今年的是个“求姻缘”。这大概是唐瑞芬焦虑的心迹。
那三个字尤其刺眼,她强迫症似的把锦囊翻了个面,背面满面粉色桃花。抽屉“啪”地一关。
求神拜佛她只求财。
唐瑞芬回了语音信息:
“求的锦囊是寺里住持开过光的,记得放包里随身带。”
“红色袋子装的绿茶和银鱼是给小龙的。”
龙薇合是大学高她一届的师姐。两人在校学生会做事,又在学校舞蹈社,投缘。她毕业後经龙薇合介绍去了同一家医药外企做HR,一起辞的职,合夥注册了个小小猎头公司,取名“林合”。她们聚焦大健康行业,干了三年。
要是以一家猎头公司的理念解读“林合”,林姚务实,常和人说,“林”即人才如林,寓意打造丰富的人才库,“合”则代表匹配合作,致力实现人才和岗位的高度匹配。龙薇合会附上一句“合抱之木,生于毫末。”
“合抱之木”就过于想象。现今的猎头市场不比从前,供需大变化,企业放出的单子少,大猎头公司拿单都难,她们这种小作坊式猎头公司更是夹缝里生存,风雨飘摇。
有客户曾说笑她们“猎场丛林,双木合生。”倒是一语道破了她们何以生存。
林姚没管唐瑞芬交代的什麽袋子不袋子的,把东西拎了大部分来龙薇合这。
“搬家啊!这麽多东西。”龙薇合开的门。
“我妈整的。钱多多呢?”林姚把东西堆玄关柜,换鞋,勾头往里望。
玄关摆了盆大年桔,挡了些视线。
沙发背处探出个小人儿头,恹恹一声,“林姚——”
四岁的钱多多是龙薇合的男版,五官全遗传。大人是个浓颜靓女,小的是个小靓仔。他喜欢直呼林姚,心情更好时会喊她小姐姐。
“呦,瘦了这麽多!”她挨他坐沙发,拿出两个红包,“给!压岁钱!”
他感染了诺如病毒,腹泻呕吐了两三天。
红包是她上某宝找的那种漫威卡通人物。一手钢铁侠,一手蜘蛛侠,他拿着翻来翻去,感兴趣,回了些精神,不忘说上好听的,“小姐姐今年发大财,挣好多好多好多钱。”
“算你懂。”她伸手摸他额头,“好些没有?”
“不要!”他撇头。
她冲龙薇合笑,“你把他摸出心理阴影了?”
“不是他有心理阴影,是我有。一年到头这个病毒那个细菌的,折腾几次,我都摸出了机械性。”龙薇合从餐边柜里拿出支红酒,朝她晃了晃,“整点儿。”
龙薇合的妈黄芸端菜从厨房出来,“林姚来啦!”
“来啦来啦!来蹭年夜饭。龙妈辛苦了!”林姚忙起身,上前帮整理餐桌,把桌上一盆紫色蝴蝶兰挪了个位置。
“和阿薇吃一碗饭的人,老说什麽蹭饭。”黄芸面慈语和。
她年近六十。早年在客家农村生活,龙爸出门做生意,农活她一人头上担,家里田地都是她赶牛耕出来的。她身上看不出丝毫粗粝,说话轻声细语。龙薇合去年离婚後,她从梅州过来帮忙,两头跑,不固定。
林姚跟着她进厨房,熟门熟路地从橱柜里拿碗筷。
钱多多又开始有气无力地哼唧闹性子,龙薇合被磨不过,打开电视给他看海绵宝宝,给喂加了补液盐的温水,他喝上一口嫌太咸,撇过头不肯喝第二口,她给换了宝矿力,才喝上几口。
“他不吃吗?”林姚把汤罐搬到餐桌分汤。
“呕得太频繁,晚上禁食。”龙薇合拿了三只红酒杯,倒上酒。
黄芸做的一桌子客家菜系,坐下举杯便提单子,“来来来,祝你们漂漂亮亮,今年单子顺顺利利!”
她大概平日听她们讲单子听多了,不是那个单子丢了,就是那个单子回款难。
龙薇合喊她一声“老板——”笑说,“好不容易避上一天单子,你又提上,压力好大!”
吃完饭,看电视的人靠沙发睡着。龙薇合抱他进房,在小脸上轻啄了口,额头贴贴额头,心疼,“搞了几天,少了好几斤肉。”
她比林姚大一岁,二十九,折腾了几天,相比下,脸显得疲惫很多。年前烫的漂亮慵懒长微卷绑成高丸子头,溜了几缕碎刘海挂脸,卧蚕套进了泛青眼圈。过年她特意穿的红色潮版宽松套头卫衣配条黑色鲨鱼裤,倒是能提些精神。
“要不明天你别去了,顾好钱多多。”林姚帮黄芸收拾完厨房,拿了两个沙糖桔,上沙发盘腿坐。
“他算平缓了,还是一起去吧。那是我们的财神爷,得好好拜拜。”
“今年我们调整下打法?”林姚递给她半个剥好的桔子。
她把桔瓣塞进嘴,甜,转身去餐桌那拿了未喝完的红酒,一屁股坐沙发脚地毯上。
“还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