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沈易琮没回自己常住的大平层,也没去跟从前跟刑霁厮混的那间总统套房,他绕了大半个城市从殡仪馆开到机场,按照高泽描述的,从地下车库驶出,沿着刑霁的路线一路往车祸现场开。
从机场高速上高架,一路往南,往市中心开。
这条路线熟悉到,沈易琮甚至不需要去看导航。
此刻刑霁风口浪尖依然要在一衆狗仔围追堵截中坐飞机从外省飞回来究竟是要去哪儿已经不言而喻。
沈易琮握着方向盘一直往前开,感觉自己原本平静到极点的心再次被某种巨力当胸击中,窒息一般发疼。
开到事故发生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相关部门的人清理干净。
只有白线以外靠近防撞护栏的位置能看到几个支离破碎的汽车碎片。
以此足够沈易琮想象出白天发生在这里那场车祸究竟有多惨烈。
刑霁当时在想什麽?
。。。。。。是他打电话那一刻发生的车祸吗?
是不是因为那通电话害他走了神才会撞上大货车?
这些问题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回答。
有那麽一瞬间,沈易琮甚至握着方向盘想在这里直接将油门踩到底,体验一下刑霁濒死那一刻究竟是什麽感觉。
有多疼。
撞到了哪里。
为什麽会流那麽多血。
。。。。。。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竟然産生了这种危险念头的沈易琮认为自己大概是疯了。
可如果不是疯了。
他又怎麽可能会在平平无奇的今天猝不及防收到刑霁的死讯。
明明半个月前他们还在一张床上拥抱接吻。
明明昨天他还在微博上看刑霁最近广告片的路透。
明明。。。。。。明明他今年才二十出头。
最终沈易琮控制不住猛地一脚踩下刹车,轮胎与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车子猛地一沉,所有重量都往前倾去,安全带瞬间绷紧,狠狠勒进胸口,呼吸都被压迫得几乎停止。
心痛来得毫无预兆,仿佛空气中都布满了细密的针。
沈易琮紧紧握着方向盘把车重新在路边停稳。
他能听见自己在狭窄车厢内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能感受到自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挤压到几乎要爆裂开来的心脏。
始终维系得很好的平静在这一刻突然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他喉咙像是被什麽给堵住了,连一声呜咽都发不出来,只有无尽的压抑与窒息。
他忽然悔恨那天在酒店他不该被愤怒冲昏头脑完全失去理智,如果那天他不那麽冲动砸伤了刑霁的头,不那麽冲动答应刑霁一拍两散的要求,他们最起码还维持着情人的关系,那麽遇到事情,即使分隔两地,刑霁也会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而不是一个人从外省坐飞机飞回来。
从那天以後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他们之间的最後一句话是什麽?
是他怒不可遏说出的那句气话,是他让刑霁滚。
刑霁真的滚了。
沈易琮却在此刻感受到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进去的後悔,心如刀割。
就在沈易琮感觉仿佛有一把钝刀刺入胸膛,缓慢而残忍地搅动着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电子机械音。
“滴——监测到与宿主强关联对象。”
然後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看到眼前凭空出现一个电子屏幕,赫然正在播放的就是刑霁车祸的场景。
沈易琮瞳孔微缩,有些茫然问:“。。。。。。这是什麽?”
“您好,我是时空管理局属下渣攻重生系统,”不知道从哪里响起的电子机械音平稳道:“按照正常发展,您本应该与宿主拥有美好的结局,但如今受外力影响导致结局被破坏,经检测您与宿主同样拥有100点悔意值,按照时空管理局规则,可以为您兑换许愿机会一次。”
“当然,值得注意的是,许愿机会并非万能,也不可违反社会秩序及公序良俗,愿望可作用于重生。”
眼前看到的和听到的这一切完全违反了沈易琮的认知
但捕捉到“重生”这个关键词的他还是感觉自己的心脏难以抑制地砰砰砰狂跳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问:“你说的宿主是刑霁吗?”
“是的,”电子机械音回答。
“。。。。。。那我能不能,许愿让他重生?”
沈易琮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疯了,大半夜坐在车里跟一道不知道是不是他幻觉的声音探讨这种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交易。
可是万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