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们在家里煮了火锅,热气往外一冒,气氛瞬间好了很多,两个人一边看电视里播的无脑综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儿,好像要把分别的这些年没聊的话全都补回来。
小鱼继续八卦,“哎,李望寻也够倒霉了,明明那麽有才,摊上这麽个爸。”
“什麽?”宋津渡疑惑。
“高中的时候逼他选理科,高二他妈妈死了立刻娶了个後妈回来。”
宋津渡有些意外,筷子顿了顿,“他高中是理科生?”
“是啊,当时他文科一直特好,作文比赛奖杯都数不过来,选科的时候好多老师都劝了又劝,他爸死活不听,说再劝就跳楼。”
“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宋津渡叹气,“那他最後考哪了?”
“他不像你啊,大学霸,他理科烂的很,最後勉强上了东师,还是很烂的专业。”
“那确实可惜了,不过东师也不错吧……”
“话是这麽说,但人家以前可和你一样是清北的选手!”
提到了自己以前,宋津渡眼神明显黯了黯,小鱼立刻找补,换了话题。
“他爸和後妈就把他扔给奶奶,一直不管不问……後妈生的弟弟估计都要上初中了。”
没想到李望寻看起来什麽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童年也并不幸福。
宋津渡擡头看着窗外的月色。
“你当年要是没走就好了……”小鱼用筷子在碗边一下一下地敲着,脸红红的。
她酒精过敏,但还硬喝了一瓶微醺,一瓶酒还没喝完一半就晕乎乎的开始胡说话。
宋津渡无奈一笑,把她拖回房间,自己一个人洗好所有的碗,把剩下的肉和蔬菜整理好放进了冰箱。
身体很累,但脑子很清醒,他躺在小鱼家客卧的床上,落地窗外黑漆漆的,看不出是树还是楼,四周一片寂静。
思绪不禁有些飘远了。这些年身体状况起起落落,最远曾经一个人跑到过佛罗伦萨,说不孤单没人会信。
但他实在不敢把自己的情绪交给别的什麽人来掌管,说白了他玩不起,别人玩的是感情,他玩的可能是小命。
鬼使神差地,宋津渡按亮了手机屏幕,打开了和李望寻的聊天界面。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好冰冷的系统文字……
思索片刻,他删删改改打了一行字发给对方。
“你好,请问是有房子出租麽?”
他的头像是一片无意义的灰,朋友圈封面也是,聊起天来给人很虚无且难以接近之感。
对方没回,估计已经睡了。
没有药物辅助,宋津渡晚上很少能睡得着,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闭上眼睛又睁开,和曾经的无数个漫漫长夜一样,他已经习惯了这样无眠的黑暗。
凌晨三点,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是李望寻。
“是。”
接着又发了房子具体的信息过来。
这很让人意外了,这人晚上十点不理人,凌晨三点爬起来回消息?
但宋津渡也不啰嗦,直接问了他什麽时候能去看房。
这回换对话那头的李望寻震惊了。
凌晨三点秒回消息?
两个人最後在凌晨三点多把看房的时间定到了当天下午四点,约在小区楼下见面。
李望寻提前十五分钟就到了小区门口,但显然宋津渡到的更早,隔老远李望寻看到对方除了暗红色的外套,其馀一身黑,正靠在保安亭旁边的柱子上低头边玩手机边抽烟。
宋津渡今天没扎头发,一根黑皮筋松松垮垮地绑在手腕上,风呼啸而过把他的头发吹得很乱,他随手把碎发别在耳後,踩灭了烟头。
心有灵犀般擡头,恰巧看到了李望寻小跑着赶过来,头上还扣着初见那次的鸭舌帽。
他挥了挥手示意李望寻,对方也很快跑到他的身侧,两个人距离很近,宋津渡能清晰地听到李望寻跑步後的微喘,甚至能看到对方滚动的喉结。
他突然感觉嗓子发痒,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後他跟着李望寻去看到了李奶奶的房子,十三层,得坐电梯。
电梯不大,此时人又很多,他们不得不被挤在靠边的角落,两个人贴得很近,李望寻闻到了宋津渡身上很清冽的薄荷香,原本有些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凌晨三点忽然在梦里得到了点灵感,不想浪费,于是爬起来写作,没想到还顺便租出去了个房子,李望寻心情大好,狂写了四个多个小时,後果就是一觉睡到了下午,起来头疼得感觉要炸了。
宋津渡很漂亮,眼尾上挑带着点勾人的红,脸色白得惊人,脖颈处甚至都能看到青色的筋络,让人联想到博物馆里易碎的白瓷。
思绪被开啓的电梯门拉回现实,李望寻忽然见感觉鼻尖发痒,原来是宋津渡的碎发不经意间轻轻蹭过了自己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