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你在这也是干等着。”
“明早结果才能出来,你奶奶还算稳定,我帮你看着。”
“谢谢。”李望寻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可一世的医生会主动帮忙,吐了一口浊气。
“我的电话都登记过了,有什麽事儿千万联系我!”
边说他已经边走开了,脚步沉重但迈地极快。
粥已经凉透了,宋津渡按了按扔在发痛的胃,把剩下一多半的粥打包扔进了垃圾桶。
这样也好,他想。李望寻没有来找他,说明他认同这个结局。
他应该道歉的。
对李望寻,对老人家。可他没有勇气开口,况且现实不是靠他道歉能改变的。
他苦笑着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到明明是自己先推开对方的,现在又在期待什麽?
不想面对了,这世界怎麽这麽苦啊……他发病时会极度悲观,前阵子有李望寻陪着,很久没这麽严重了。以前总是一阵剧烈的绝望控制大脑,一晚上或一下午也就慢慢好了。
宋津渡蜷缩在木地板上,地板冰凉的温度穿透皮肤给他带来一阵焦灼的心安,但很快被剧烈的绝望感蒸发殆尽。
他意识到这次不一样。
已经很久了,心脏像有细细密密的针在扎,一动就疼。
他用手指扣住地板的缝隙,指尖的伤口还没愈合就再次破裂流出淋漓的鲜血。
疼痛带给宋津渡一丝清明,他爬起来从柜子里翻出—不是之前吃得那种,上次开药嫌贵就换了更便宜的。
或许是因为便宜的药效不好,也或许是因为这次病情来势汹汹,宋津渡吃了药後心悸不减反增,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再一次躺倒在地板上,双目狭长地眯起而没有聚焦,泪水汗水混杂在一起从发梢淌进脖颈里,浸湿了胸前的白T,在昏暗的客厅里翻出幽暗的光。
他捂住心脏,蜷在地板上,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冷汗还在不停地往外冒。
窗外风卷起土与沙,把天吹成了暗黄的一片。
李望寻匆匆给孟小鱼回了电话,来到了她家里,找到了地毯下的备用钥匙。
至此他已经两天一宿没有合眼。
一打开门,触目就是宋津渡缩在地上,像婴儿蜷缩在子宫里,木地板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血痕。
李望寻已经是强撑着赶来,见此情景没有精力思考到底怎麽了,“扑通”一声跪坐在地板上,单手托起他的背,把他扶了起来。
宋津渡像是小鸟终于找到了巢xue,紧紧环住李望寻的腰,但眼神还是空洞洞的,他轻微皱了皱眉,有种说不上来的委屈。
李望寻扶着他从地板上坐起来,刚想用拇指擦去宋津渡苍白脸上一层又一层的泪痕,就被颤抖着的胳膊环住了脖子。
他心头震颤,宋津渡从没在他面前表现过如此脆弱的一面。
不敢有大动作,大手轻轻扣住宋津渡後脑,抚摸着他柔顺的长发。
“没事了,没事的…”
李望寻没注意到自己声音都在颤抖,像是捧着天下最最珍贵的宝物,生怕松手就没了。
宋津渡在他怀里,整个人几乎毫无血色,偏偏身体还烧得滚烫。
李望寻轻轻一手托头一手托腰,把宋津渡抱了起来—不能一直让他待在孟小鱼这儿。
好在孟小鱼家和李望寻家就在一个街区,走路不过十分钟的路程。
把宋津渡抱起来却没有想象中的重量,李望寻这才发觉到宋津渡比他看起来更加清瘦,自己环着宋津渡腰的胳膊甚至被他凸出的骨节硌得生疼。然後他背起宋津渡的包,抱着人单手开门,锁门,李望寻胳膊因为用力青筋一跳一跳。宋津渡的脸埋在了李望寻的颈间,李望寻不敢走得太快,宋津渡呼出的热气几乎化成实体,将李望寻的心脏裹住,李望寻恨不得心脏就此停跳,以免心跳的震动把怀里的人吵醒。
他把宋津渡抱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是快到凌晨三点,天上的星子正卖力闪着。
好在宋津渡环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抱着一个一米八的男人不至于太费力,插钥匙,开门,落锁,比刚刚轻松了不少。
轻手轻脚地把宋津渡放到床上靠着床头,李望寻这才有时间好好看看他。
宋津渡身型被宽大的T恤包裹,但因为瘦削,从肩胛骨到脊椎的骨骼线条都清晰可见,线条纤细流畅。
他眼睛虽然闭着,但明显睡得并不安稳,眼睛还在小幅度地抽动,带着长睫毛一闪一闪——像刚刚看到的星星。嘴唇干的发白,嘴皮上已干裂出血痕,他双唇微微张开,似乎呼吸已经是耗尽所有力气的事情。
但仍能看出那种永远淡淡的,自然的,让人心安的神色。
李望寻站在床头愣了一会,终于有时间想想这一系列事情,却心乱如麻。
但是他这样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再去思考什麽,几乎已经到达了人类的极限。
李望寻自己也清楚,给宋津渡的头上放了一块凉毛巾後走到客厅倒了一杯水,又从装药的柜子里打算拿退烧药给宋津渡吃,馀光就瞥到了宋津渡包里滑落的药瓶。
前段时间让季缘尘查的药,应该有结果了。
他拿出笔记本打开邮箱,果然季缘尘早就发来了结果,只是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