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没了,阿娘哭瞎眼睛了,老刘家不愿意我了。」
「没法,城里面来了大太监,说宫中还缺人,我想了想,条件很好,就先去宫里面了,一部分钱给你,一部分钱留在娘亲那里,你说你入境就会好很多,我等你,不要担心。」
「这里很好,没有人打我,没有人欺负我。」
随即是,最後一封触手细腻的信。
「今,侍女钱倩死,按律赔五十贯钱。」
「因无人主持,为其安葬五贯,影响宫中事务五贯,诸欠款三十贯,为其转交於驿站五贯,封信盖章传书三贯七陌等诸杂费用,剩一百三十五文,转交其兄钱正,以明正德。」
李观一许久安静。
他看到这一封信上斑斓的血迹和水痕。
看到那一个布包着的一百多枚被摩挲得亮堂堂的铜钱。
所以他看到了癫狂的钱正。
李观一把信放下来。
然後把那一百三十五枚铜钱放回到了布包里,包好了。
他看着外面,似乎在想什麽。
他最後把自己脑海里面的那些个什麽纷乱冒出来的情绪和念想,都收敛了,呼出一口气,心中自己呢喃道,边关糜烂,缺少赏银,而将士的家眷却又要承担重税,钱正的事情不是常态却也不会是个例。
这样的情况下,又让将帅蒙冤。
「要完。」
已经不需要推导了。
李观一的历史观化作直觉,几乎把这个答案砸在他脸上。
一种极强的急迫感,要尽快提高境界,钱正若能提前突破入境,或许故事会不同,无论李观一从其中看到了多少,此刻他心中,踏足入境之境界,成为了第一优先目标。
这破世道,没有力量连自己和婶娘都保护不了。
自己只擅长攻击,得尽快击败那铁勒三王子,把【苍狼守】拿到手。
等到李观一走出这院落的时候,看到了薛霜涛还在练箭,李观一拿起弓箭时候,忽然喊住了薛霜涛,少女疑惑看着他,李观一道:「我刚刚说,我射杀的是吃人血肉和腐肉的乌鸦,我说错了。」
「那原本是空中捕猎的猛禽。」
「是因为这个天空而发狂,最终开始食腐的。」
薛霜涛看着他。
後退了半步。
然後用手里的弓敲了敲少年的额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暗指什麽,但是李观一。」
她顿了顿,道:「先来练弓箭!」
少女扬了扬眉毛,指了指那边的箭矢,道:「抚琴可以让人心安,而练箭也能让人心静,不管什麽事情,身体疲惫下来就会想明白很多事情。」
「放心,在你心思想通之前,我都会陪你练箭的。」
练箭的时候,薛霜涛好奇道:
「然後,你射杀那秃鹫的时候,有後悔吗?」
李观一看着双目清澈的大小姐,不知道她是明白什麽,还是说只是单纯以为自己是射杀了鸟所以伤春悲秋起来了,於是回答道:「他已经是食腐的恶鸟了。」
所以不会後悔。
此世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人,所以心底也会有想法闪过。
我会不会,也有一天在这乱世之中变化了模样?
他莫名想到了瑶光的话。
只要您没有化作掀起乱世的暴君,我就会一直陪伴着您。
射弓如雨,李观一现在在学习的,是各类弓箭的射法,而不是准头,薛霜涛自小被薛道勇带着,射艺的基础扎实出色,李观一缺少的就是这个。
到了日头偏落下来的时候,他放下弓箭。
薛长青早就已经瘫在石桌子上,李观一慢悠悠地拿出了术数书开始教学,又一个时辰,薛长青几乎彻底燃尽,小脸发白,道:「要不然,先生你给我讲讲其他故事吧,不要将术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