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麽时候跟你说的这些话?”
周野弹掉手里烟灰,面无表情的回答:“他没跟我说,但是刚刚饭桌上他讲的话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司寒“哦”了一声,好整以暇的瞅着旁边人,露了个意味不明的坏笑。
周野被他盯得不自在,有些烦躁:“别废话,我让你帮我查的东西呢?”
司寒敛笑,压低声音说:“你猜的没错,黎理就是陆先生的母亲。当初伯母身患重病,住院接受治疗,恰巧使用了那批医疗器械,导致医疗事故发生,不治身亡。之所以这件事可以被上层董事会压下来,除了他们动用各方势力人脉以外,还因为陆先生的母亲得的是绝症,病故只是早晚的事。所以有人买通医院,将病人死因修改为——病情恶化,治疗无效。这份报告当时瞒过了所有人,陆先生才至今都以为自己母亲是病死的。”
司寒把知道的讲完,两人都沉默了好久。
周野咬着烟狠狠吸了一口,停滞了半天才又吐出来。他的神色非常可怕,眼底尽是阴霾与冰冷,心里更是倍感煎熬。哪怕让香烟充盈自己的肺,最大限度的吸食尼古丁,也没有办法在麻痹中得到快乐。
他的心在作痛。
司寒侧头只看了周野一眼就明白了。
周野认真了,他已经栽进去了。对陆影川,那个曾经深恶痛绝,多一眼不想看的小继父,他上心了。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这麽多年,司寒从没见过周野对任何人投入感情,他甚至一度怀疑这个人大概是真的没有情的。
心都是冷的,何来的情。
现在司寒见识到了,这个男人动起真格的样子,很可怕。
不过一想到,让自己兄弟变成这副模样的人是那位陆先生,司寒又莫名惊讶不起来。
司寒是尊敬陆影川的,不单是因为胡乔乔的关系。那个男人的魅力与魄力,新城同辈人中无人能及。
最终司寒拍了拍周野的肩膀:“有什麽事的话尽管来找我,你别自己一个人胡来。”
周野扫去脸上的冷漠,笑了笑:“这话是我要说给你的。再怎麽生气,你都不可能真的和司家断绝关系,你不是那样的人。别跟司叔叔闹得太过,不然将来胡乔乔还怎麽进你家的门,怎麽面对你的家人?”
司寒眼底划过不易察觉的苦涩:“我知道,我不会让她难做的。”
周野又说:“医院那份假报告,你能不能弄到?我想知道,有人修改病人死亡证明,这个人是谁?”
司寒没把握的摇头:“不敢保证,我可以试试。”
周野把烟头掐灭,离开天台:“司家産业轮不上你了,我看你可以发展一下情报行业。真是服了,就没你司大少弄不来的消息。”
司寒把烟蒂丢进烟灰缸,洋洋得意勾他肩:“哥是谁,崇拜吗?别对我太着迷。”
周野捶了捶他,揶揄道:“着迷着迷,就是估计你女朋友又得给我飞白眼了!”
司寒哈哈笑:“乔乔她是看好你的。”
“司寒你瞎了吗?她拿什麽看好我?脚趾尖吗?!”
拿脚趾尖看好他的胡乔乔一口一个大虾的吃着。
陆影川笑眯眯瞅着她,伸手叫服务生上了杯柠檬茶。
“乔乔,心情不好猛吃东西的毛病还没有改掉吗?”
胡乔乔吃的头都不擡:“影川哥哥怎麽知道我心情不好?我好着呢!只是你那个小少爷在这里一个劲找我茬,我根本没心思吃。现在他走了,好不容易落个清净,还不多吃点吗?”
陆影川托着腮,想起周野忍不住笑弯了眉眼:“乔乔,你不要和小野计较。他看着嘴巴挺毒的,但其实是喜欢你的。”
胡乔乔嘴里柠檬茶差点喷陆影川脸上。
陆影川给她递了张纸巾擦嘴,接着道:“那孩子讨厌的人,他是多一眼不会看,多一句不会说。他越喋喋不休的惹你生气,就越代表他愿意跟你亲近。”
就好像曾经周野对陆影川的样子,讨厌到骨子里时,根本没有正眼看过他,更别提是说话,半个字都没有。
“歪理!”胡乔乔气鼓鼓包着虾,片刻她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说的我知道。他和我吵嘴,司寒一句话都不拦,就说明他没有恶意。”
陆影川笑着安慰:“原谅他吧!”
“哼!”胡乔乔用吸管用力搅拌着杯子里的冰块,不停埋怨,“这麽讨人厌的家夥,真不知道影川哥哥你到底看上他哪儿了?!”
陆影川想要拿起水杯喝茶的手倏地顿住了,擡头看见胡乔乔一脸无所谓的把杯子里最後一口饮料吸干,吸管发出阵“咕噜咕噜”的声响,动静格外的大。
陆影川静默的望着她,胡乔乔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嘴里塞东西。刚刚的话好像是那麽的稀松平常,又或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一带而过,点到为止,谁也不再提。
陆影川神情微敛,开口讲起别的事:“乔乔,你和司寒有没有以後的打算。”
胡乔乔停下吃饭的动作,低着头。
“我不希望他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可他从不会告诉我他有多难。影川哥哥,做一个普通人,平平凡凡的过日子,不好吗?”
陆影川瞳孔晃动,声音轻柔:“你想要什麽样的日子,什麽就是好日子。”
胡乔乔忽闪着大眼睛看他:“那影川哥哥现在的日子,是好日子吗?”
这个问题,陆影川不答。
胡乔乔放下手里的筷子,小脸严肃下来:“司寒和家里人的问题,我会和他一起面对。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爱了不该爱的人,但是这都不重要了。从我选择和他在一起的一刻,所有的事都不重要了。”
对于陆影川而言那毕竟是家人,是妹妹。他固然相信司寒的为人,但同样也心疼胡乔乔为自己选择的艰难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