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祝安津穿上兔子服装的那个夜晚起,游戏就已经开始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除了他成为蒋平延的狗。
跟蒋平延回家的那天,那场雪下了一整个晚上,到第二天早上还在肆意地飞扬,街道被清晨的扫雪车清理干净了,两旁路沿白茫茫的一片,堆积起一指还要深的雪。
蒋平延将祝安津送回了祝宅,车辆才刚停稳在前院门口,祝宅的大门就打开半扇,祝姝明悠然地出现在门内,面上带着端庄的笑,俨然没了昨晚面对他时的冷漠刻薄。
“你在车上等我。”
蒋平延给他落下一句话就下了车,径直往祝姝明的方向走,过了会儿,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蒋平延又走回来,抬手敲了他的这一面车窗。
祝安津把车窗摇下来,寒风混着雪一起涌进温暖的车厢,蒋平延的一只手压在了窗框上,修长的指节冻红了点:“你要下车,还是跟我回去?”
人的睫毛沾着雪,低垂着,看起来是湿润的,祝安津觉得自己根本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话就已经脱口而出:“可以跟你回去吗?”
他不知道昨天晚上没有受到的冻,祝姝明会不会让他今晚补上,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更多的惩罚在后面等着他,跟蒋平延回去,无疑是现下最好的选择,但今天蒋平延既然是把他送回来的,又怎么会带他走?
蒋平延的面色冷淡,照例没有给他一个非常准确的答复,而只是模棱两可:“可以争取。”
祝安津紧了膝盖上的手指,知道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帮他:“条件呢。。。”
昨晚是拥抱,今天又会是什么。
“昨天已经说过了。”
蒋平延的头发被风吹起,隔着混乱纷飞的雪片,祝安津从人沉默的注视里,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矛盾感,像雪一样轻盈又厚重。
「蒋平延是祝憬的订婚对象。」
祝安津在大脑里最后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而后看着人冻红的耳廓,开了口:“我跟你回去。”
蒋平延没有再说话,他收了搭在车窗框上的手,拉开车门,向祝安津压低了宽大的身体:“往里面坐。”
车内的光线随着人的靠近暗下来,祝安津愣了下,往里面挪了,蒋平延利落地抬腿迈上车,带着一身寒气坐到了他的身边。
人的大腿敞开,明明还有不短的距离,祝安津却总觉蒋平延的膝盖就要碰上自己。
他看着稳坐的人,试探着发问:“不是说要争取吗?”
还是其实根本就只是想要他一个准确的选择,施以援手的是蒋平延,但永远只是扔下一个轻飘飘的钩子,要不要咬上,还得看他自己。
蒋平延转向他,神色淡然:“已经争取到了。”
祝安津眨了下眼睛:“祝姝明同意了吗?”
他并不觉得祝姝明会答应蒋平延,毕竟即使是抛开了祝憬与蒋平延的关系,无论如何,他也是祝姝明花费了三百万买下来的,死也要死在她门前才像祝姝明的作风。
蒋平延又一次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冷淡的目光像某种审视,想要从他的身上得到点什么。
而后人又挪开了视线,懒散地卧进车座里,吩咐司机开车:“嗯,同意了。”
*
于是一整个冬天,祝安津都和蒋平延住在一起,过上了他被祝家收养的这大半年里最敞亮的生活。
蒋平延还有半年就要大学毕业,已经开始接触蒋家的产业,白天会去公司,晚上回来总是先换掉平整的衬衫西裤,洗过澡,就要抱祝安津,抱够了,才放人,一起去吃晚餐。
蒋平延和祝安津签订了一份协议。
那份协议格外正式,很符合蒋平延严谨的作风,厚厚的十来页,通篇都是没什么用的官腔废话,实际上真正的要求就只有两条。
「甲方出门时乙方要拥抱送别。」
「甲方回家时乙方要拥抱迎接。」
完全是根据狗的行为和性格制定的。
而作为条件,祝安津可以随意使用这个宅子的任何东西,吩咐每一个佣人。
佣人的确对他都毕恭毕敬,他白天在蒋宅随意溜达,隔着大老远的距离碰见了,人都会专程往他的方向迎,向他打招呼行礼。
在祝家被无视惯了,祝安津实在不自在,生出一种狗仗人势的感觉,于是也不再随便逛了,只窝在书房或是影音室,消遣一整天。
蒋平延的皮肤饥渴症大概很严重,黏人的行径和第一天夜晚与他描述的幼儿园时的症状一致,偶尔晚上需要临时办公的时候,也不会放过他。
人在床上把他圈进怀里,又支起笔记本电脑的支架,敲打键盘的同时,另一只手会捏他没什么肉的腹部,像是某种无意识的手癖。
这种行为和祝安津这十八年里对“与人交往的距离”的认知不太相符,以至于他总是面红耳赤地握住蒋平延不安分的手指,同时扯住身上曾经属于蒋平延的、过长的衣服,来遮掩自身被人挑起的、无法自主控制的生理反应。
他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一直在吃药导致了性功能障碍的蒋平延,但蒋平延的坦然总让他觉得异常的那个人是他。
每当他窘迫地把蒋平延的手从自己的衣服里拽出来时,蒋平延的手掌总是会在静止一段时间后,又重复着最初的动作,一声不吭地钻回去。
微弱的键盘声在寂静的房间里不时响起,蒋平延手指清晰的指纹,配合极有存在感的温度,落在他的yao上,他失了声音,皮肤瑟suo起来。
“蒋平延。。。”
这是祝安津第二次叫蒋平延的名字,第一次是在寒冷的凛冬,室外,在蒋平延长久的注视之下,他坠入了蒋平延的眼睛,一汪深不见底的、分不清冷暖的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