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了一眼扯着他袖子的手,又擡眼看向她,收回自己的衣袖,冷漠地看着她,“唐老板,你是以何身份问我?”
一口一句唐老板,她算是明白了,他高兴就叫她的名字,心情不好时就唐老板。
以何身份?
昨夜潜入她房中,赖着不肯走的人又是谁?
唐思谦四岁了,抱着沉,平日倒还好,睡着了不好抱。他伸手接过她怀里的思谦,思谦半个睁开眼,见是谢景恒,又趴在他肩头睡着了。
感受着怀里人的依赖,他深深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南星,终于卸下了面上的冷漠。
将思谦放回床上,南星送他出门,此时月亮挂在半空中,人影交叠。
“思谦几月几日生的?”他开口问道。
“四月十二。”
他苦笑,“南星,我幼年母亲早逝,父亲不喜,幸得祖父爱护,但祖父离世,唯一疼爱我的祖母也离去。我此生似乎注定了亲缘单薄,後来遇到你,我想着有你足矣。”
南星胸口发疼,心房紧缩,疼得她呼吸都在抽气,低头看着他们交叠的人影。
“若是注定要失去,我宁愿不曾拥有过。”
直到马车离去,长长的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灯笼发出微弱的光线,照亮了她身前的一小片地方,她捂着胸口蹲下去,那声抱歉始终没能说出口。
当初她的离开真的错了吗?
即使回到当时,她的想法决定依旧不会变,但是看到他胸口前那道长长的疤痕时,她动摇了。
次日早晨,早早醒来的唐思谦爬娘亲的床榻,南星被旁边的动静弄醒了,抱着唐唐香了一口。
“娘亲,我爹爹去哪儿了?”唐思谦趴在她的胸口,第一次问出了有关父亲的问题。
南星看着孩子纯洁的眼睛,拍了拍他的後背,笑着问道,“怎麽了?”
“我昨天梦到谢叔叔了。”
南星的手收紧了一些。
“他们都说我和谢叔叔长得很像。”唐唐说道,“以前李奶奶丶张爷爷丶欢姨丶还有别人都说我长得更像爹爹。”
“给娘亲一点时间好不好。”她道,“过几天娘亲再好好和你说好不好。”
“好。”唐思谦伸出手,“我们拉鈎。”
“好,拉勾勾。”
今夜,南星让欢儿不比再锁门,欢儿心中疑惑,但照着做。
南星坐在床边,待蜡烛燃烬,月上中天,依旧没有能等来想等的人。一连数日,谢景恒再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她终于是按耐不住,某一日的下午,蹲在谢知府的宅子前面,见到马车缓缓停下,立马站起身。
谢景恒从马车上下来,看了一眼门边的人,径直走进大门。
南星心中一闪而过的失落,立马跟了上去。
杜衡看了看两人,摇摇头,拉着马车到後头。
谢景恒穿着绯色盘领右衽袍,腰间系着素色银腰带,头戴乌纱帽,进门後丫鬟端上水盆,他洗了一把脸,擦干净手,丫鬟端着水盆退下。
他摘下官帽,手放在腰间,准备解开腰带,此时他似乎方注意到角落的人,挑眉看着她道,“唐老板,你留在这儿不合适吧。”
南星白了他一眼,提了提手中的东西,笑着说道,“我做了些点心,谢大人兢兢业业丶勤勤恳恳忙碌了一天,一定是累了,大人尝一点,先垫垫肚子。”
他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转头继续换衣服,道,“放那就好。”
言下之意,她可以走了。
南星此时却是厚着脸皮坐下了,看着他换衣服,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
他换好衣服看见人还坐在那儿,开口道,“唐老板,东西送到了,谢府不留人用饭。”
“一顿饭而已。”南星挤出笑容,“谢大人家大业大,一顿饭还是给得起的吧?”
谢景恒转身,盯着她道,“我这儿不留外人吃饭。”
外人?
南星胸口中堵了一口气,却是再也装不下去了。
“谢景恒。”她看着他,“你什麽意思?”
他双手抱胸,低头看着她,淡笑道,“唐老板想问什麽?”
“你先前来找我是为了什麽?”为什麽来找她了,现在又把她当作陌生人一般,为何在她早已平静的生活中留下痕迹後,又头也不回地离开?为什麽让她误以为他没有忘记她,现在又冷漠地一声一声地叫着唐老板。
“唐老板想知道的答案是什麽?”他笑了一下,“你想问的只有这个?”
南星擡头看着他,看着他的眉眼,良久,低下头。
“你为何会与长小姐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