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南习惯性地主导一切。
她负责跟随就好。
跟十年前有什麽区别?
有区别。他其实不是她家长。
“……对不起。”
她每一个字都刺得他痛不可当。
周颂南下颌绷紧,只能攥紧药瓶,勉力维持住平静:“是我的错,我想得太……”
他习惯性地要说,想得太少,想得太多……
这是他常犯的错误。什麽更合适当下呢?
“我不知道。”
周颂南喟叹般地说着,随即轻轻吐出一口气,罕见的迷茫。
他颓然放下药瓶,低声道:“我去冲个凉,等会儿自己走。你快休息吧。”
浴室门关紧。
成禾真蓦地长舒一口气。
她手心出汗地踱步到窗边,黄浦江的夜景铺陈在眼前,还没有完全关灯。
竟然全部说出来了。
心脏被酸胀的情绪塞得满满的,她一会儿把桌子上化妆品杂物收好,一边把剩下的安全套迅速藏进不好找的的角落,今天太忙了,没空来第三次了。
其实很想大哭一场。
不过人还在,她得等周颂南走了再说。
她还有很多心里话藏着不好说。
周颂南现在事业发展比原来更顺利了,好的选择也会多起来——至少她没有给他找单人间的能力。没有为他引荐什麽项目的能力。
这当然不是她的问题。根本不是错,只是人的取舍。
财富丶权力的巨大漩涡,一般人很难抵抗。他曾在中心打转,冷眼旁观过人情冷暖。
在这种情况下,他选择自己,成禾真当然会觉得,他很有眼光啦,看到了她,愿意信任她,因为她是个很强大的人。
成禾真很信任自己,但是周颂南似乎不这样觉得。
这让她不仅挫败,还恐惧。
他到底看到她了吗?
如果他只是想要一个乖乖听话的老熟人的话,组织小学同学会去找啊!
兰姨这点完全没说错,他们之间友好甜蜜的关系,只维系在他完美温和包揽一切丶她嘻嘻哈哈哈提供点笑料丶和亲嘴上。哎,不过跟他接吻确实很舒服。做爱也是,服务意识很好。今天怎麽前戏这麽少。
……不是。
最後一次!
成禾真拍拍自己的脸颊,提醒自己。
耳尖地听到里面有动静,感觉对方差不多快出来了,她把门口袋子拿回来,换上了短袖短裤。又赶紧把一地散落的衣物拾起来,包括他西装外套,都搭到了椅子上。
西装倒挂,口袋里却轻飘飘落下了什麽。
她好奇地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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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颂南出来时,看到她坐在桌旁,面前放着几张摊开的皱巴巴的纸。
它们本来是叠成很小的方块的。
他黑发上还滴着水珠,整个人通体僵住。
不用细看他也知道那是什麽。
成禾真擡起头来,疑惑地看向他:“你……收集这个干什麽?”
潦草丶狂放的草稿纸丶便签纸,一共三张。有两张至少是两个月前的了,迷你便签纸是今天她在餐酒会上的信笔涂鸦。
她喜欢笔头记录。画一点谁也看不懂的符号,记录心情丶画点小碎片,也提醒自己要做的事丶或者工作细节,如果信息不重要,就随手扔了。
这就是她扔的几张,还有一颗小的黑色皮筋,她落在桌面上,因为部分已没有弹性了,竟然也在他这儿。
非常普通,跟垃圾没有区别。因为她都是揉得超级皱才会丢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