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了遗忘的记忆。
爸爸和阿姨在外面的客厅里吵架,她关紧着房门依旧能听得很清楚,蹲在窗下翻看着前几天从便宜弟弟房间拿的小说打发时间。
那晚窗外的月亮很圆,冷得诡异,她看完最后一页,外面的吵架声也已经停了,正当她要起身出门时头一阵眩晕。
也看见她因为蹲得太久起得太急,贫血晕倒穿进书中后,初见鹤无咎的那一日。
还是少年的鹤无咎已是众人敬仰的天之骄子,第一个朝她伸手,温柔的叫她师妹,耐心教她练剑。
后来鹤无咎修为倒退,受宗门其余弟子的嘲笑,拿曾经的他去对比师傅刚收不久的师弟,她甚至鬼迷心窍的为了鹤无咎,而将少年引诱至洞府,锁在地下的暗室中。
后面更是因为鹤无咎而与二师兄喝得神志不清,回到洞府将少年当成了当年的鹤无咎,对其身躯百般折辱。
也同样看见了鹤无咎后面将本命剑插进她的胸膛,绞碎她的灵根。
被祭剑的那些记忆于她而言,实在太深刻了,深刻得她一日都不敢忘记,以至于在死而重生后觉醒自己只是书中被几笔带过的恶毒炮灰,想到自己为鹤无咎做的那些事,往后的每一世她都恨不得剜去那段记忆。
明月夷感觉灵魂飞离了体内,漫步目的地飘荡着,不知在寻找什么。
原本清晰的记忆也渐渐褪色,只记得她刚才似乎替鹤无咎挡了狐妖的挖心一击。
直到隐约听见一声很轻的声音。
“来这里。”很熟悉。
明月夷脑中现在有太多紊乱的记忆,一时记不起在何处听过这道声音。
“道君,快点来,不然我可就去找别人了,我看你那大师兄就不错,生得有好,天赋亦是难得一见的好,跟着他应该能过得很好。”
女音用娇滴滴的撒娇音兀自讲着。
明月夷听见她说鹤无咎好,要跟着鹤无咎,积攒几世的情绪蓦然倾泻般溢出,阴郁占满了她的胸腔。
她不会再被祭剑的。
一定不会,不仅如此,她还会拿鹤无咎祭剑。
“不想的话就睁开眼过来看我呀。”女声嘟嚷,似对她很是不满。
明月夷缓缓睁开眼,僵硬地转动涣散的瞳心,看清了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雾茫茫的虚空中,周围静寂得可怕,放眼望去一片惨白,由心升起仓惶的荒凉。
明月夷迷懵地伸出手,轻碰萦绕在周围的浓雾,哑声呢喃:“这是什么地方?”
“道君,后面呢,我在后面。”女声变得明显,就贴在耳边讲话。
明月夷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然后看见了身后悬停着一柄散发微弱金黄光芒的黄金杵,铜身刻着莲花纹与古老的梵语。
上古梵语早已失传,她理应不识得,但此刻只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
金刚杵。
“道君,还看呢,再看你的灵力就要被妖化了,等妖化了,我可不跟你,还是去找你那道法高深的大师兄,这样说不定等他飞升后,找到我的前主人。”
女声是从金刚杵里发出的。
明月夷眼睫很轻地颤了下,失血过多的玫色唇瓣翕合:“裳儿。”
当这个名字出口后,金刚杵明显安静了。
过了好半晌,才又发出虚弱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是我?”
它被困在这里数不清有多少个日月,或许沧海桑田都轮过好几次了,她一直想要跟着人出去,去找主人,但奈何只能待在这里。
直到后来它的一缕神识忽然覆在了,明家小姐的刚剪的剪纸上,又等了很久才等到明月夷来。
它最初是看上了鹤无咎,奈何鹤无咎太谨慎了,半点血都没流下,反而是明月夷,体内的血都要流干了。
明月夷的血出乎意料的甜,蕴含着说不出来的温柔灵力,它不反感,所以才打算认她为主。
没想到她竟然认出了自己。
就在金刚杵惊叹之际,明月夷‘哦’了声,语气平静道:“你声音都没变过。”
“啊……”金刚杵怔滞了。
想起来,它似乎好像真的没有隐藏声音。
可恶,被狡猾的凡人钻了空子。
金刚杵恼羞成怒地转过身。
由于它杵身的花纹和形状相差不大,明月夷分不清正反面,只当它是在暗示她尽快滴血结契。
明月夷抓紧时机咬开指尖,将精血滴在金刚杵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