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租
沈萱最终还是没狠下心来揍他。
可赵忱死活不肯回家,硬是要留在店里陪着几人一同赶制成衣。
沈萱由着他趴在桌边托腮盯着自己,可这寸步不离的视线实在太磨人,一向技艺熟练的她竟差点缝错了线扣。
被挤到另一张绣桌边的清雀也被公子这含情脉脉的眼神吓得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刚得罪完公子,心里犯嘀咕还以为他是专门折磨自己来了。
说起来还得感谢蓉蓉这丫头,要不是她管着公子,放下手中的活,拽着公子回村,怕是几人大半夜都得在店里耗着。
直到月明星稀,南风吹响屋檐下的铜铃,清脆的声音悠扬入耳,月色下店铺门前看透一切的燕柒望着那两位消失在视野中的身影,低喃道:“我本来想劝蓉蓉早些回去休息,可她根本不听,果然,还是得公子出手。”
清雀惊讶地掩口轻呼,“公子是为了让她回家?才故意在旁捣乱的?”
燕柒心下了然,得意地扬起微笑,“你呀,还是太年轻,公子的手段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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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被杨夫人带来了不少路过的客人,大家听说县丞夫人喜欢这家店,也跟风过来制衣。
此时在角落里仔细叠着新衣的沈萱却被几人围住,对着她手中的袄裙赞不绝口,“这也是店里的款式吗?我从来没在别家店见着过。”
一袭赭色长袄夺目非凡,竟是将店内其他衣裳的颜色全然遮掩,艳而不俗,裙中所绣的花色牡丹,更显端庄大气,雍容华贵。
可最引人注意的却是上袄肩颈处的绢帛装饰,边缘都暗里绣了金丝,让原本常见的款式变得出挑,绢帛质地与绸缎不同,稍微的变化利便能轻松制造反差感。
沈萱笑着介绍道:“这件已经被人订了,各位若是喜欢,也可预订同色系的衣裳。”
“我现在就想要,我出两倍,老板娘卖不卖?”
“那我出三倍,这衣裳的绣工,就连秀秀成衣铺的高级秀娘也比不上啊。”
“老板娘,我也要订一件。”
……
衆人七嘴八舌,几乎是要为了这件衣裳争得面红耳赤,清雀见了这情况更是骄傲,竟不管不顾拿出另一件早已备好的袄裙走出来,耀武扬威地说道:“你们不如来看看这件,莲青色为衬,青荷为底,腰间还别出心裁地绣出褶皱的花瓣,两只薄翅轻展的蜻蜓却添了分俏皮,要我说,这件才更是佳品。”
大家的目光纷纷被吸引过去,又围着清雀将她挤到墙角也要预订同款。
好不容易等阿静来将衣裳带走,店里才稍微安静了些。
李裁缝嚷嚷着腰酸,燕柒念在他勤勤恳恳的份上,提早让他放了长假。
而累得半死不活的清雀一见到满桌子的定金,就笑得合不拢嘴,那些疲劳早已被抛之而後,屁颠屁颠地拿着算盘算账去了。
沈萱则安安静静地拿起针线乖巧地坐在长凳上继续缝制新衣,她早就想好了,新年到来她定要亲手为家人做件新衣。
店外也是热热闹闹的景象,突然一阵震天动地的桌椅砸烂声引着小街上的各个店家人心惶惶。
“臭老头,今个你要是不把房钱补齐了,可别怪我们砸了你的破店!”
男子浑厚嘶哑的嗓音让不少人心生寒意,甚至立刻闭了店躲起来,可当沈萱手中针线被这一嗓子吓得直接刺到手指时,她才明白这小街处还有着生活艰难的租客。
年关将至,东家都指望着早早将房钱收回,可这小街本就生意惨淡,哪来银子交付租金?
沈萱才来没多久,自然不懂其中弯弯绕,放下手中布料就往外走去,燕柒拦住她,想了想解释道:“那是对面老伯家的糖水铺子,这条街除了我们西边这些店铺,其他都属俞员外管,地契房屋都是人家的,我们没必要插手。”
“可…”
沈萱犹豫不决,耳边旋即传来老伯跪地磕头的声音,紧接着便是碗筷摔地的清脆声,糖水哗啦撒了一地。
片刻糖水铺外头就被不少五大三粗的大汉团团围住,路人屏气遥观,更是无一人敢上前说理。
属实,没理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