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说话声也落入屋顶上看热闹的清雀耳中。
只是此时她的表情略微凝重,在看到赵忱的身影後,心慌不已。
转头看了看同样惊讶的沈萱,随後她忍不住戳了戳身边呆愣的女子,说道:“咋办?”
说着还朝下方努了努嘴,沈萱也被这剑拔弩张的状况弄得不知所措,她是有些担心赵忱的处境,不过…这焦灼的气氛,这随时就能动手打起来的架势,沈萱手掌轻轻扣在瓦片上,心里也不免有些退缩。
赵忱耳尖微微一动,听出了风声中夹杂着女子悄声说话的声音,唇角一弯,似乎是改了主意,扬起声音嘲讽道:“小赵公子若是看不惯我,大可找县令告状,你看看他到底是帮你,还是帮我?”
“你…”
赵忱还嫌不够,故作不屑地忽视他的怒意,刚转身时却被身後的赵明舟猛地拽住,脸上生生挨了他一拳。
赵明舟几乎将愤怒都汇集在拳头上,清晰可见的,赵忱嘴角红肿了一块。
“公子…”清雀想护主可又不敢贸然出现,手足无措地拉扯着沈萱的衣角,惊叹道,“这这这…他们…”
她也没想到一向淡漠高冷的公子,竟然会甘愿被人揍一拳,问题是他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想回击的意思,反而淡笑一声,抹了把嘴角溢出的血迹,讥笑道:“你就这点能耐?”
“今天我就要让你走不出这赵府!”
赵明舟自小没受过委屈,自然不由分说就扬起拳头再次动手,面前的男子依旧没还手,只是微微绷紧下颌,眼中氤氲着疏离高傲之态,明明身後是和风煦日,可他周身却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沈萱心中一惊,出神般盯着赵忱嘴角的伤口,她比先前着急不少,本以为他们的争吵声能引来赵县令,平息院内将要溢出的怒火。
可在看到他受伤时,身子还是那般挺直,僵硬地连後退都没退一步,生生挨了两拳,棱角分明的脸上顿显红印,她自责万分,要是自己在他进府前就拦住他,也能躲过这次的麻烦。
清雀只知道她在犹豫,却依旧不知她为谁而担忧。小声试探道:“看来你更担心赵忱。”
沈萱抿了抿唇,默认了这句话。
清雀忍不住对着下面装模作样的公子翻了个白眼,以公子的耳力,不可能没听出来她们二人在偷看,此举假扮柔弱,不过是为了让某人心疼罢了。
不过他还是“得逞”了。
清雀摇摇头,不再催促。
沈萱此时也顾不上待会自己如何解释为何凭空出现在府中,只想快些将赵忱救出去,免得他傻愣愣地被人欺负。
可恍惚间,风吹起他肩头的垂发,肆意的阳光落在他的侧脸,她似乎瞅见了那黑眸中淡淡的笑意。
只一瞬,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细细想来,赵忱此举更像故意挑衅。
在衆人面前僞装这麽久,为何此刻又在赵明舟面前表现出来。
唯一的解释便是,他顾忌赵明舟的身份,不敢贸然出手。
沈萱没有再胡思乱想,什麽都顾不上了,当即便想下去帮他,可手肘却突然被人拽住,清雀迟疑劝道:“你不用去。”
“为何?”
清雀支支吾吾不肯解释清楚,只说:“你担心赵忱,不如担心赵明舟。”
沈萱一头雾水,她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
此时赵忱即使被打的狼狈,看起来低眉顺目的模样,可姿态也未降低半分。
赵明舟诧异不已,平日里只知他脑子不好,可也不至于挨了打也不还手的。
他一时顿住动作,将身後墙角处偷看的小厮赶走後,才转身摆出主人家的架势,说道:“你就是个野种,打你简直脏了我的手。”
赵忱眉头微挑,声音低哑,“你说什麽?”
快要被这场无聊的戏看到打瞌睡的清雀瞬间清醒,她分明从公子眼中看见的浓浓的杀意。
公子家中变故不许任何人提起,这赵明舟完全不知情,不知公子今日会不会不顾情面出手杀人。
可赵明舟毕竟是县令之子,若是出了事,那公子在县城可就彻底出名了。
她纠结了许久,将目光落在沈萱身上,毕竟在公子发疯的时候只有沈丫头能制他,于是放开了钳住她的那只手。
沈萱也回过神来,她这才发觉,自己对赵忱的担心实属多馀,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赵明舟的安危。
她一声喝止“住手!”,随後便挺身而出,可沈萱忘了这是在屋顶,脚下一滑伴随着尖叫声摔了下去。
清雀伸手却没拉住她,扭头不忍心看沈萱四脚朝地的倒霉样,可等了一会也没听见她哀嚎的声音。
再低头探去,只见她稳稳地落在男子怀里。
赵明舟离屋顶的距离较近,而沈萱摔下来又极为突然,他眼疾手快地反应过来接住了姑娘家娇弱的身子,口中疑问的话都憋了回去,他还以为她是来偷偷找自己的,默默欣喜着,但嘴上不饶人道:“你不是说忙吗,怎麽又过来了?”
沈萱还惊魂未定,她只觉得脑袋十分混乱,原是担心赵忱才来的,可刚刚又担心他会伤到赵明舟,现在她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摇摆不定的内心。
清雀惊吓地合不拢嘴,她缓缓看向牙关紧咬的公子,他眸中尽是隐藏不住的狠意。
她心中默念:完了,公子彻底哄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