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萱不懂他的意思,只觉得心中愧疚歉意丝毫未减,这些天只想着将人情还尽,却发现两人之间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麽东西相互交错缠绕。
人情,是还不清的。
她起身就要走,身後的那人又出言拦住了她,“这个,给你。”
再回头时,他手心摊开,修长的手指微微蜷缩,宽大的掌心里是一支精致的珠簪,以银饰为底,簪头嵌着一颗闪烁微光的珍珠,四周是锦簇银花,低调却又不失身份。
发簪的珍珠处却有些反光,像是有人时常摩挲一般留下的印记。
她自小见过的珠宝无数,这支虽不算多华丽,但绝对价格不菲。
赵忱见她不肯接过去,便不由分说拉过她的手扳开硬塞进了手心,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早就想给你了,一直没机会,你就收下吧,就当是感谢你这些日子的陪伴。”
他眼底如平淡无波的湖面,可在烛火窜动下似乎升起了惋惜的情绪,不自觉地握紧了她的手,却又被她挣脱。
沈萱低头仔细看着发簪,莫名觉得熟悉。
她曾爱收集京城里各家有名珠宝店内的小玩意,自然对京城所流行的发簪样式烂熟于心。
她不会认错,这发簪正是几年前京城珍宝斋内最受欢迎的一款。
心中存疑,不过她想想也有可能是珍宝斋将没卖完的发簪运至他处继续售卖,也未可知。
沈萱不想收下,想趁他不注意将发簪插在他发丝间,结果她飘忽的眼神被抓个正着,手刚靠近他的脸颊就被人一把拽住。
赵忱不禁被她的小心思逗笑,语气里却带着失落,“你就这麽不想收我的东西?”
沈萱实话实说道:“你救了我,我才照顾你的,那我要是再收这簪子,我岂不是又欠了你…”
“你不想欠我,是吗?”赵忱两步靠近她,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惹得她步步後退,直至退到门框,他欺身俯来,宽厚的肩膀近乎将她笼在身下阴影处。
“本来就是…我收了你的东西,那我下次还要再还你。”
沈萱说话都变得结巴,颤动着睫翼不敢擡眼看近在咫尺的那人,灼热瞬间充盈上脸颊,胸腔中的心跳声却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我…我要回去了。”
沈萱慌忙推开他,转身时手中的发簪却倏然一空被人夺走,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发簪就戴在了她的头上。
“你…”她擡手就想摘下来,耳边却钻进他呢喃般的赞美:“别摘,很好看。”
沈萱脸又红了一圈,嘟囔道:“好吧,那下次我有什麽好东西再给你回礼。”
说完就推开门小跑了出去,门外守卫的阿执瞧见姑娘家红透的小脸蛋,以及气定神闲走出屋的公子脸上得逞的笑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对小姑娘做了什麽。
赵忱瞪了眼他怀疑的眼神,“啧”了一声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说罢又擡步跟着沈萱走出宅门,远远守在她身後,一路护送,直到看见她到家才安心离开。
阿执只觉得公子在和沈姑娘接触後整个人都变得柔软了许多,好奇问道:“公子,沈姑娘都说了不让您送,您又何必次次跟出来。”
赵忱站在树下,只是凝望着远处那盏灯火,答非所问道:“她还和以前一样,总是想和人划清界限,不过…我和她的界限,永远都划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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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萱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发簪藏起来,可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眼尖的沈大柱两眼放光地往她头上凑过来,仔细看後笑道:“哎呦,这簪子不错,要是拿去当了,能换不少银子。”
张氏刚哄完沈俊俊睡着,心里还催着丫头快些回家,谁知丫头刚进屋,让人最先瞧见的是她头上那支昂贵的发簪,哪是他们这样的穷苦人家戴得起的。
她一把将沈大柱拉开,打断了他想把簪子抢过来的心思,随後又说道:“你就惦记着银子,蓉蓉的发簪肯定是赵忱送的,你给当了算怎麽回事?”
沈大柱“啊”了一声,依依不舍的将视线从发簪上移开,不满地说道:“要我说就应该拿去当了贴补家用,反正赵家有钱,送的起一次就能再送第二次。”
沈萱瘪瘪嘴,直接无视他那贪钱的嘴脸,沈大柱还想再拉住她劝说几句,还好张氏将他拉住,厉声盘问道:“你现在眼珠子都放到丫头的发簪上了,我问你,之前那一百两银票呢?还完欠款後应该还剩下不少,咱家现在又不是没钱,你又何必贪那些便宜。”
沈大柱眼神飘忽,打马虎眼笑道:“银票我藏起来了,现在好端端的问起这个干嘛…我都困了,先去睡了。”
张氏无奈叹了口气,这沈大柱怎就这麽让人不放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