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
一连下了几日的雨,今日天气放晴,庭院里宾客纷至,冷清多年的宅院也热闹了起来。
许嬷嬷领着身後两排的小女使往内院走去,叮嘱道:“日後你们就在秋棠苑伺候夫人了,要谨言慎行,不得出半点差错。今日前厅事忙,爷晚些会过来,你们就在院内守着,寸步不离。”
“是。”女使应声答道。
坐在屋内宽敞的床榻边,沈萱听着外头人说话的动静,心里痒痒,但想起许嬷嬷的教导,还是忍住了没去看热闹。
交代完日常事项,许嬷嬷便去寻新郎官了。
院内又恢复了平静,只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说笑声。
身上的红色描金刺绣嫁衣在暗黄的烛光下显得艳丽端庄,她半昂着头,沉甸甸的珠花缠丝流苏凤冠压得她脖子酸痛,她干脆掀开红盖头,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
回想那日与周大娘争吵的事情,最後周大娘听到赵县令的名号,气焰顿时矮了一截,拉着周奇灰溜溜地走了,连那几匹布也没要。
传言落了实,他们也不敢再作妖。
只是她和赵忱的关系,瞒不住了。
她还期待着等哪日赵忱厌了,主动提出解除婚姻,谁知现在被形势所迫,不得不与他成亲。
在其他流言蜚语传开之前,他们的亲事必须办好。
赵忱比她想得更深,这才会在短短几日就备好聘礼上门提亲,随即大办宴席。
沈萱揉了揉肩膀,有些焦急地朝门的方向看去,忍不住走上前去推开了一条门缝,外头穿着翠绿色衣裳的女使翠菊阻拦道:“夫人,主子有令,您不能出去。”
女使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容她反问,便将门关上。
她再次回到床边坐着干等,无奈地低下头,不禁感叹自己到哪都是被逼嫁的命,重生前,一向死板守旧的父亲要将她嫁给她素不相识的齐王世子陈濯,婚约一事得先帝亲赐,可那世子早已病重离京,至今下落不明,连活没活着都不知道。
无奈之下,她最终定下的夫婿是齐王庶长子,陈渝。
皇帝本就对齐王一脉不满,若不是因先帝一时兴起拟出的圣旨阻碍,他根本不想让丞相与亲王联姻。
故而,庶子还是世子,都无所谓。
可沈萱不甘心,更不愿将未来的人生交予一道圣旨,可谁能想到现在还是…
心里憋着的气愈发不顺,双手缠着丝绸手绢,直到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女使们齐齐喊了声“主子”,她这才规矩地坐好。
灯笼的暗光将来人的身影印在门边,他擡手叩门,却在手指将要触碰到门框的那刻停顿,犹豫片刻,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不待她问出口,盖头就被揭开。
身边的床榻陷阱去一角,他自觉地离她远远的。
两人就这麽尴尬地坐着,呼吸声此起彼伏,随後赵忱起身,将合卺酒递到她面前,柔声道:“喝了这杯,你就是我的娘子了。”
他说这话的语气,分明不容拒绝。
可沈萱却注意到他颤颤巍巍的手指,似乎极力扼制,但不知为何,面前那只手一直在发抖。
她问道:“赵公子…不,赵东家,你不和我解释一下吗?还有,你大摆宴席,若是让人知道你装傻怎麽办?”
她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虽说自己对赵忱无意,但嫁给他总比日後被沈大柱随便发卖的好。
只要和赵忱把话说清楚就行了,然後过些日子再和离。
她想得入神,浑然没赵忱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反而稍有精神地提道:“东家,我知道你娶我也是权宜之计,没事,等过些日子我们和离,和离之後想必周大娘也不会再找我麻烦,你也能再娶…”
他就像没听见般,便转身离开,“不早了,我去书房睡,娘子安寝吧。”
话说完,一刻也未停留。
他走得倒干脆。
沈萱不知自己哪来的火,卸了身上沉重的配饰後,蒙头就睡。
可还没等她放下烦心事睡着,就听见外头好似兵器碰撞的声音。
翠菊在门外唤道:“有贼人来了,夫人躲好,千万别出来!”
沈萱随手找了件披风,乖乖躲在屏风後。
贼人…
这贼人不会是冲着赵忱来的吧…
外头的厮打声不断,一道道血痕洒在门窗边,她正警惕地盯着门的方向,谁知竟有人偷偷从窗边翻了进来。
白光一闪,一把利刃将屏风砍成两截,面前的屏风裂开,沈萱眼睁睁看着剑尖离自己不过一寸,千钧一发之际,屋门大开,来人身形如风,不过片刻就将贼人制伏。
沈萱惊吓过度,腿一软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身旁的赵忱鬓发稍有凌乱,瞧着像是拼命赶来的,他右手紧紧扼住贼人的喉咙,嘶哑道:“谁派你来的,说!”
贼人心一横,咬碎了口中的毒药,呕血而死。